死马当活马医

离家出走第39天，我在酒店房间里给国外客户写邮件，自愿从事没有报酬的工作，死马当活马医：

Topic: Collaboration on Herbal Extracts

This is Shawn Zhong writing from Yuliquan Agriculture Biotechnology Co., Ltd.

I visited Yuliquan’s herbal extracts manufacturing site earlier this month and met with Mr. Guo, Yuliquan’s general manager and owner, we had a great talk.

Mr. Guo dismissed his export team this April and shifted the company’s focus to domestic market. Meanwhile he is still interested in overseas market and decides to hire me, on a part-time basis, to help him develop overseas business, that’s why I write this email.

Look forward to your opinions and inquiries.

Regards,

……

邮件里提到的郭总，是一家植物提取物工厂的老板，去年8月我在Boss直聘上认识他，加了微信，一年多没联系。

今年10月中旬，离家出走近一个月，走投无路之际，我决定去Chris的贸易公司入职，去年8月我曾去他那里面试，写下近8000字的日记，Chris和郭总的公司都在宜昌当阳。

我在当阳呆了三天，没租到合适的房子，主动放弃入职，我给Chris写微信：

陈总不好意思，我已离开当阳。租房遇挫是放弃入职的最重要原因。祝你的公司越办越好。谢谢！

Chris回了一个流泪的表情，说保持联系，我说不排除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我还是不够真诚，放弃入职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看好Chris和他的公司，他的公司撑到现在是个奇迹。我还活着，还能在Matters发文，也是个奇迹，感谢高利贷让我活到现在。

离开当阳的前一天下午，我去郭总的工厂拜访他，工厂的萧条肉眼可见，生产车间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也听不到机器的轰鸣声。我和郭总在他的办公室喝茶，聊了大约一小时，期间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出现，可能是郭夫人。郭总比我小四岁，看起来比我老，他之前做工程赚了钱，因为某个契机进入植提行业，不料掉进坑里。可能是我的坦诚让郭总彻底放松，聊天的后半段，他不停地拿起拍子打苍蝇，办公室苍蝇确实偏多，以至于需要配备专业的苍蝇拍。

今年4月，郭总解散了他的外贸团队，专注于国内市场。他说外贸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主要是他也不懂，又招不到合适的人，外贸人员来来往往，没一个能成事的，几十万投入打了水漂。他决定将外贸业务“外包”出去，将货物卖给贸易公司，至于贸易公司将货物卖给谁，赚多少，他就不操心了。

我和郭总聊到Chris，他和Chris有过合作，但不太成功，他对Chris颇有微词，说他太年轻，不够进取，Chris的“惰性”阻碍了公司的发展。郭总建议我也开一家贸易公司，代理工厂的产品，能说英语是优势，可以直接去国外出差，拜访客户，打折的机票很便宜。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郭总不可能体会我的走投无路，“不要再打工了，你又不缺这几千块钱……”，殊不知我到当阳入职，首先看中的就是Chris承诺的几千块“无责任底薪”，高利贷正在吸我的血，我迫切需要工作，需要收入来止血。我和郭总达成兼职合作的共识，我帮他找客户，按销售回款提成，没有底薪。郭总给了我两个邮箱，之前是公司的外贸人员在用，里面有大量未处理的邮件。

郭总的工厂位于沪蓉高速以南一个荒凉的工业园，距离县城7公里，我乘坐4路公交，在“齐家陶瓷”站下车，走了很长一段荒芜的马路才抵达。途径一个没挂牌的机构时，我掏出手机拍照，“患者入口”几个字吸引了我，它们似乎在暗示这是一家精神病院，或变相的监狱，我后悔没将“患者出口”也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