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回顾 | 从数字废墟到理想城邦

706青年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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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6月7日)我们举办了「空间、记忆和语境」的第四期线上沙龙——“新世界的建立:从数字废墟到理想城邦”。这是一场建筑学、城市规划与科幻的对谈。

我们邀请了吴浊流文学奖长篇小说奖、华文科幻星云奖长篇小说奖获得者、《噬梦人》作者、科幻小说作家伊格言,普林斯顿大学建筑历史理论在读博士安太然,与沙丘研究所的两位创始人哈佛大学建筑学研究生李雅伦、麻省理工建筑与城市学研究生陈飞樾一起,探讨过去对未来的想象、未来对过去的影射。

在接下来的几周内,我们会陆续在各大平台上发布关于本次活动的音频播客,敬请期待!而现在让我们先通过一份记录,快速回顾一下本次活动的内容和亮点:

关于内容的快速回顾

在活动的开始,我们以“乌托邦”的概念作为引入,探讨“历史”中的城市设计与社会构想,并提及了两个数字——“5040”和“邓巴数字”,用以分析古典城邦对于人数和规模的控制。

柏拉图的《理想国》当中有一个非常清晰的观点:一个城邦,非常需要控制大小,不管是人数上还是空间,并认为5040就是这个上限。“5040”是在0-12之间除了11之外都可以被整除的数字,这意味着可以形成各式各样的公民小团体。

这个数字非常精确,但放在现代社会中已经是个很小的数字。

随后伊格言提出了人能与某个人维持紧密人际关系的人数上限是150人——即“邓巴数字”的概念,并分析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这个数字变得越来越大,尤其是在大众传媒出现之后。但微信的诞生又仿佛让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城邦/小帮派,于是他反问:“在现代世界来临的时候,我们为什么反而又回到了人类祖先的时代?”

随后安太然以“理想国”“乌托邦”这样一概念被引入中国的戊戌变法时期,和穆尔出版《乌扥邦 Utopia》的1516年这两个历史时期, 指出这一政治愿景往往在政治、经济大震荡的时期被格外渴求。

二十世纪的哲学家对极权主义和法西斯主义进行思想史溯源时,将柏拉图的理想国作为源头,比如罗素曾称斯大林主义就接近理想国。确实,理想国这一乌托邦模型带有反乌托邦的性质:它主张绝对的统治,人口控制,时刻的战备状态、自给自足,农民、手工业者、统治者三个阶级森严,各司其职——这样的理想国是一个军事集权组织,为了准备随时发动战争而诞生。

但刘易斯·芒福德的重要观点提示我们,柏拉图的理想国其实奠基于古代城市,城市从源头上是一个作为战争机器的宗教现象,因而与其简单把极权主义的起源归罪于柏拉图,不如更进一步看到,反乌托邦的图景一直在乌托邦思想史的内部。人类的第一个乌托邦就是城市本身。

随后,四位嘉宾围绕着文艺复兴时期画作的《理想城市(Ideal City)》,讨论了“透视法”、“无限”和“灭点”等概念,并从中思考了宗教与科学的关系。

伊格言引用弗洛伊德的描述:“人对至高无上的权威是有所渴望的,这是人类的种姓特征”,分析人对宗教和神学的渴求,而文艺复兴科技的兴起,是宗教和神学的祛魅时间,并介绍了维勒贝克的 《屈服》和刘仲敬的作品,设想宗教在当代的发展。而李雅伦随之发问“我们对科技的迷信与我们当初从神那里求取的,是不是其实是相似的?”

四位嘉宾又围绕《攻壳机动队》这部作品,从其经典台词“你我犹如隔镜视物 所见无非虚幻迷蒙”中,延伸讨论至“什么是自我,什么定义了人,什么定义了我们”。

在解答观众“想听听老师们聊聊过去的一些乌托邦城市设计,比如1960的新陈代谢,或者walking city。这些历史上的乌托邦构想,最终没有在现实发生,是因为技术问题还是它从本质上就不能够成立呢?”的提问时,安太然表示“乌托邦是一个不太精确的概念,他是某种预设某种描述某种想象,但建筑学的是一种精确的描述未来的方式,那什么才叫乌托邦的城市设计?”中国城市开发很像柯布西耶的设想,但现在看来它是一种灾难;

而陈飞樾也回应道:“边沁的圆形监狱从现在看来会觉得是对人的奴役和控制,但是在当时是一个非常好的模式,能看见里面的混乱,对人们是一种警醒。”柯布西斯的《光辉城市》、雅典宪章1933为巨大的城市开出症断书,在社会主义率先实践,却把城市里的建筑物变成了千篇一律的复制品和孤立的单元。构成主义在前苏联提出“让艺术走进千家万户”,最后被宜家实现了,可也没有人觉得宜家是一种艺术。“乌托邦和反乌托邦在反反复复的建立。”

嘉宾观点亮点:

伊格言

邓巴数字,体现了人认知水平所可以容纳的,可以了解并保持联系的人数的最大值。进入大众传媒时代,这个数字失去了意义。然而,在虚拟世界里,虽然是大众传媒,却反而回到了跟自己祖先有点类似的、小社群模式。

人对于至高无上的权利、对于神灵有一种本能的渴望。因为人需要解释。神灵的存在提供了一种因果律的解释,令人能够更加心安。

为什么没有外星人来侵略地球呢?说不定是他们也生活在自己的虚拟世界里,没有空去理会我们。

与其外求而不可得,不如自己在中枢神经里面构建虚拟世界比较容易。

“太空歌剧space opera”看起来很酷,但是它不会实现的,在那之前我们就沉浸于自己的虚拟世界了。

科幻小说本质上也是在特殊情境里面探讨一些人类的终极问题:自我的本质是什么?什么构成了人?

安太然

“乌托邦”不只是nowhere的意思,也在希腊语里面谐音“好地方”。而翻译年代(戊戌变法时期)和创作年代都是社会激变动荡年代。

《理想国》从表面上看,几乎是一个军国主义独裁国家,严格控制。城市从本质上是个宗教现象,是对天国的形象设想在人间的投影。而国王则是神的化身,严格管控。也许乌托邦本身就有着反乌托邦的集权和控制。反乌托邦的想法一直与乌托邦相伴相生,仿佛矛盾共同体。

乌托邦是一个不太精确的东西,他是某种预设某种描述某种想象,但建筑学的是一种精确的描述未来的方式。图纸可以是依托于现实的再想象。

李雅伦

《理想国》中,理想城市要保持控制,具体在人数上是5040,方便居民形成不同大小的社群,但又不算过于庞大。要有可控的、完美的却又小的不可置信的城市体量。

我们对于未来的城市美好想象,往往包含着当代失去的、过去曾有的十分美好的事物。

陈飞樾

建筑设计师把虚幻的图景投射到画布上,本就是一种科幻创作;而科幻作家的创作,则以现实和过去作为借鉴。在这个交汇的过程中,我们可以不断进行对于理想城邦的探讨。

透视法的出现,也是在转变观看世界的方式,认识我与非我的关系。

观众留言

BBQ

DC漫画里有这么一段情节——超人当上了苏联主席,他期盼世界变得更美好更有秩序,让人类远离灾难与混乱,于是开始控制这个世界。他甚至让世界开始不下雨了,除非确认每个人都带上了伞。他企图控制每个人的生活,要让社会按他的理想状态所运行,因为只有如此他才放心人类是“幸福”的。后来,蝙蝠侠组建了一支反政府军,公开和超人作战,超人很不解,说——“同我对秩序与完美的渴望相比,他们只有对暴力和混乱的梦想。我给了他们一个理想国,而他们却未了生存在地狱里的权力而战斗。”超人一直沉浸在理想国的假想里,最后,他被死对头莱克斯卢瑟写在小纸条的话所击溃:“你为什么不把整个世界塞进瓶子里呢?”

主要涉及作品

书目

柏拉图:《理想国》

托马斯·莫尔:《乌托邦》

罗宾·邓巴:《梳毛、八卦及语言的进化》

弗洛伊德:《一种幻觉的未来》

芒福德:《城市发展史》

米歇尔·维勒贝克:《屈服》

贝尔·达米什:《透视法的起源》

雅克·拉康 :《视觉文化的奇观》

柯布西耶:《光辉城市》

画作

《理想城市(Ideal City)》

Piero della Francesca (ca. 1480-1484)

动漫/电影作品

《2001太空漫游》

《攻壳机动队》

《upload》

《不义联盟:人间之神》

《walking city》

* 本期讲座的播客节目回顾将于706北美发布

整理 | 木木 维芸

校对 | 师瑜

编辑 | Jiayin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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