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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青旅长住的日子(二)形形色色的男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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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旅公共区域的氛围总是随机的,早或晚五分钟踏进那里,你一天开启的对话可能就会因此截然不同。我因为没什么事做,每天都在公区待很久,我有大量的时间可以用来迎接未知的相遇。

青旅公共区域的氛围总是随机的,早或晚五分钟踏进那里,你一天开启的对话可能就会因此截然不同。我因为没什么事做,每天都在公区待很久,我有大量的时间可以用来迎接未知的相遇。在同一个桌子上,一个美国老头给我看他手抄的原住民泰牙族语,给我画了他在老家和朋友跳舞的队形,我送给他一本《鱼翅与花椒》;听喝茶的朋友讲隐居的经历,一起聊了一下午关于虚无、关于因果,共享彼此当下的低迷;随口问对面的法国人在读什么,然后得知他一路坐火车从法国到中国的旅行,傍晚我和朋友拉着他扫共享单车去吃烧烤。我将自己交付给这个奇妙的场域,任由它决定我今天要做什么。

我常有错觉我会一直这样松弛地与任何人连接。但现实不总是那么美妙的,当它的随机也意味着你无法筛选的时候。我发现除了很多一期一会之外,氛围经常是由长住客主导的。很简单,因为住得时间久,和其她人都有机会聊上两句,而且,能把这里真的当家一般随意自在。

我就是这么注意到医学博士的。他租住了顶楼一个挨着公共露台的单人间,在当地一家著名的医院工作,最近正在学雅思,想去香港接着读书。每天我都会在顶楼碰见他,他会拿着听力练习册出来绕几圈再进去。接工作电话会走出房间来外面接,用大音量告知在场所有人他的手术安排。尽兴时会打电话去楼下使唤前台工作人员给他送酒上来。我没有和他单独交谈过,也许我在尽量避免这件事情,他见我每天有喝咖啡的习惯,有时碰到我就会往我桌上扔一包挂耳过来,说是朋友在云南的工厂做的,质量好。不喝白不喝,我就收下。

但是时机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五六人在一起闲聊,我说我去旁边抽根烟。他递给我一支,提出和我一起抽。我没有给人发烟的习惯,但当下的情形提醒我要这么做了。我给他了一支我的。

“你这烟我抽不来。啧,实在不行。”两口之后,他把烟掐了。

我们聊起雅思,他询问了我的分数,问了我的备考经验。

“唉,我跟你不一样,我压力大啊。”

“什么意思?”

“你们女的嘛,不用那么大压力。”

一如和博士的相处一样,我在与人交往中不停地捕捉到厌女的气息,当一个自以为和我熟了的男人用“大哥,你也穿点合适的衣服啊”来暗示我不穿内衣的时候,当我刚沉浸于和新朋友的聊天,而对方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脑子比较有东西,你和别的女的不一样”的时候。我开始思考在放下戒备和捍卫自己的观点之间如何平衡。

和我们的法国朋友Germain(他一路坐火车从法国到中国)
一个美国人的泰牙族语笔记
夜晚的天台
Morse给我画美国地图
露台白天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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