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雲南遊︱Day 4 - 麗江

5 月 7 日

拖著沉重的身軀離開被窩，看著一臉倦容但狀態尚算精神的彼此，大家是不約自同地鬆了一口氣。

還好，你沒事，還好，我也沒事。

回想起來，昨天真的是過於衝動了。除了因為一時的興奮而忘了自己身處高原地區，不能有太大動作，更是忘了我倆都是帶病上陣，剛剛才和重感冒說了聲再見，差點樂極生悲。慶幸得到上天眷顧，安排了一輛壞了單邊腳踏的破三輪給我們，限制了騎行速度和前行距離，不然的話，想必今天絕不會只是滿身疲憊這麼簡單。

出門吃早餐時被清晨的寒風把人給吹醒了一點，雖然已經來了雲南好幾天，但感覺還是難以適應這種日夜溫差嚴重的天氣。一早一晚是讓人冷得發抖、恨不得把自己包起來，然而一到中午時份，則是那種熱得要改穿短袖衣服，以為是夏天的日常，實在無法捉摸，都不知道該穿甚麼的衣服才合適了。

帶少了，又怕冷著，帶多了，又得背著，真令人頭痛。還好這次安排的是私人訂制團，能夠把那些暫時用不上的東西都先放在車上，算是比以前要輕鬆多了。回房間把行山杖拿出來，今天就要開始旅程的第一個行山活動，實在有點期待會看到甚麼樣的風景。

和原本負責接待我們的導遊大哥會合然後起行，此前大哥因為有突發事務急須處理、把我們交托他朋友代為照顧兩天，所以直到這個早上大家才終於見上了面，一起繼續行程。相互問好，再談談本日的安排以及接下來的計劃，我們就這樣向著玉龍雪山的方向進發。

在路上先買好氧氣瓶以及預防高山症等的應急用品，或許我們看起來身體有點虛弱吧，又可能昨天所帶來的疲累感實在有點嚴重吧，大哥似是很擔心我們一上到山就會高反不適，於是便從零開始告訴我們高原反應是一件怎麼樣的事，如果真的有高山症身體會產生甚麼的反應，並且不斷反覆提醒我們要做些甚麼以及吃些甚麼來減低這些的不適感，非常貼心。

不過雖然我們感覺好像不太靠譜，可實際上我們也是有一點在高原地區生活的經驗，踏足過九寨溝和黃龍，還登上了位處海拔4008米的觀景台，確保自己能夠適應才會選擇來雲南這個高海拔地區旅遊的。而且啊，光是我們為了能夠盡可能減少在高山上的體力消耗而特意把行山杖從香港帶來，就可以知道我們準備有多充足了，所以昨天的事純屬意外，哈哈。

經過好一陣子車程，在途中路過唯一一個設置在高原的高爾夫球場，又轉駁了景區觀光車，我們終於來到玉龍雪山景區，等著登上位於玉龍雪山主峰半山腰上的雲杉坪。說起來，其實在抵達景區之前我們以為今天會去的是那個海拔高達4680米的冰川公園，畢竟原來的行程就寫著玉龍雪山四個字，只是沒想到原來這個星期前往冰川公園的索道要做定期檢查暫停開放，所以唯有改往雲杉坪。

可能有些人覺得很失望吧，但我們，倒真的沒有。儘管是有點可惜，不過我們從最初就沒有刻意去過問以及規劃過甚麼，純粹抱著隨緣的心態，再加上本來我們這幾天的身體狀況也不是特別好，感冒未清兼體力未回復，顯然就是容易誘發高山症的高危群組，故此這次沒能夠上去4680米其實對我們而言也是一個最好的安排，至少我們先不用勉強自己去挑戰這麼高的海拔，更不用擔心萬一真的出現狀況，後續的旅程要如何處理和變更。

來到雲杉坪索道起點、看著面前長長的人龍，大哥和我們也是有點好奇，感覺這個時間點人流應該不至於如此的多，想著是不是發生了甚麼事把所有人都堆到這裡去。後來大哥去詢問看看，才知道原來因為風太大的關係今天通往犛牛坪的索道被迫關閉，三條索道只剩下一條正常運作，導致玉龍雪山景區目前就只有雲杉坪一個地方可以登山遊覽。

難怪，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聽到這個消息，我們一方面笑說自己的運氣怎麼能夠這麼厲害，可以遇上兩條索道同時關閉，和全世界擠一個景點看，另一方面則是感嘆我們這次是注定和海拔4680米無緣，畢竟就算冰川公園索道今天並沒有因為定期檢查而暫停開放，那鐵定也會因為天氣狀況不佳而關閉，我們是無論如何也上不去了。

只能說，凡事不用強求，上天自有安排。該遇上的自會遇上，無緣的怎樣也不會碰見。

排了將近一小時的隊終於坐上了索道，雲杉坪給我的第一感覺是和九寨溝的原始森林很相近。一樣是廣闊壯麗的景色，一樣是滿山的杉木，漫步在棧道上，有的只是寧靜與悠閒。

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感受著微暖的陽光，這是一場能夠洗條心靈的森林浴。沿著棧道前行，接著看到的是一片平坦的高山草甸以及近在眼前的玉龍雪山主峰。大概是昨天下的雪還沒全部融化掉吧，草甸上那丁點的白雪彷彿錦上添花般，為這片景色增添了風味，變得更加好看。

從不同角度仰望雪山，說真的，越近距離觀看就越能夠感受到這座山的神聖與威嚴。在附近走走看看，然後又拍了好些照片，如果不是要趕著去藍月谷遊覽，我實在很想在雲杉坪多停留一下下，只怪等索道花得太多時間了。

下了索道，再換乘觀光車，抵達藍月谷已經是快半小時後的事了。據大哥在出發前介紹，這個藍月谷是以小九寨溝見稱，大意就是景色和水色都是一樣漂亮一樣意想不到地藍，非常好看。

來到湖邊，果然自動就被那湛藍無比的水色所吸引，移不開目光。由於藍月谷的湖水沉積著大量的礦物質，因此隨著陽光的照射角度不一，每時每刻每個位置所看到水的顏色都有所不同，偶爾彷如虛假的藍偶爾又如同平常，全憑天氣作主。

沿著湖邊散步，整個藍月谷全是忙於拍攝婚紗照的新郎新娘以及相關的工作人員團隊。每向前走幾步，很多時候不是要尋找過路的時機空檔就是要注意有沒有擋著人家鏡頭，再不然就是要稍作停頓等待機位，其實是有點不太好逛。不過當看到那些充滿幸福的笑容還有善意的點頭禮讓，頓時就覺得沒甚麼關係了，反正旅遊嘛，大家都開心就好。

大致把風景都看透就從藍月谷坐車返回景區入口，玉龍雪山行程來到這裡也就告一段落了。和大哥會合然後出發，接下來要前往的地方是茶馬古道以及拉市海，據說是要去體驗一下騎馬和去濕地公園看候鳥。

提到這兩個地方，由於茶馬古道的騎馬以及拉市海的觀鳥屬於自費項目，可能就是因為費用有點貴，怕包含在當初商討的價格裡面我們會拒絕吧，所以大哥只是說先帶我們去實地看看，聽聽人家的介紹，如果到時候覺得一般般的那就再變更行程去別的地方。

果然，一看那個價目表我瞬間就懂了，實在出人意料地貴啊。光是騎馬就要$260一個人，當中騎馬就佔大約二十至三十分鐘，然後加上一些景點合共一小時左右吧，要是只去拉市海也要$100一個人，看的是一堆網紅景點和各花草，但兩個合起來就能收個優惠價，$290一個人。

說實話，這個收費這個價格真的會讓人一下子想掉頭改去別的景點算了。畢竟我雖然預想過價錢應該不會太便宜，可沒想到會是貴到這個程度，而且這個單價好像比起我之前到訪過的任何一個景點都要高，就有點難評價，總感覺有點誇張。

和家人商討了一陣子，對我們而言其實每次旅行都沒有所謂的必去景點，看或不看就是在於我們想不想而已，當然，錢是其中一個的考量，但不是唯一的因素，我們更著重的是值不值得。所有後來想著大不了就被騙一次，被坑也認了，但也叫做曾經走過了茶馬古道，體驗了前人的路、所謂的走馬幫生活。

由馬伕大哥在前方帶領，我們騎上馬慢慢向山上進發，漸漸從村落走到了半山。在路上聽著大哥分享很多關於走馬幫的起源、歷史等資訊，例如走馬幫其實就像古時的帶貨速遞，通過依靠馬匹把茶葉、瓷器、絲綢等各種商品運送到不同的地區，相等於今天的順豐，又例如他們行走的路線、中途要如何休息，以及走一趟馬幫的時長需要多久。

其中比較印象深刻的是大哥提到為什麼雲南會盛行銀器，特別是走馬幫的人都會隨身攜帶以及使用以銀打造的碗來食飯的因由。那是因為銀器能夠試毒，對於在古代帶著大量貨物、彷彿移動金庫的走馬幫來說可謂大大降低了他們因為飯菜被人下毒而遭受伏擊的機會，非常重要。

中途在附近的小景點遊玩了一陣子，這裡的景色也是別一有番風味。雖然和之前相比算不上特別漂亮，但不知為何卻有種莫名的輕鬆，完全是踏青的感覺。

再次騎馬返程準備前往拉市海，大哥在途中除了清唱了幾首馬幫歌給我們聽，也跟我們分享了這個地方的旅遊發展狀況。大哥說他們家很久以前也是靠走馬幫維生，但隨著時代不斷進步，越來越少人選擇走馬幫，他們亦只能夠離鄉別井、到外地打工來繼續生活。直至政府開始發展旅遊業，讓他們拉上自家的馬帶遊客走走茶馬古道，他們才再一次和悠久的歷史聯繫上。

聊起政府在這個地方發展旅遊業，我自不然是詢問此刻馬兒在走著的路了。因為觀察了很久，其實眼下走著有接近一半都是新建的水泥石屎路，但顯然馬兒並不喜歡往那走，就一直往旁邊黃泥路去，於是我好奇問大哥原因，才知道原來是政府常常接到遊客投訴，為了安撫遊客只好把水泥石屎路都建起來。

聽到這樣新奇的答案我是真的驚掉了下巴，不知道該怎樣去表達那種無語的感覺。我有些不解地問大哥，說大家特意來走茶馬古道不就是為了體驗一下前人的生活，試試走在高低不平的泥路是怎樣的感覺嗎，怎麼還給投訴，有甚麼好投訴的?

大哥非常無奈地告訴我，要投訴的地方可多的是了，有些不是投訴路面狀況差、一直抖來抖去把他們弄得腰腿痛，就是投訴馬兒在行走時把泥都給翻起來、弄髒了他們的鞋子衣服，要求賠償清潔費，反正理由千奇百怪的。所以到最後政府就決定把路都給鋪平算了，至少能減省一點麻煩，不過馬兒是確實不喜歡這路，因為天氣熱的時候水泥路會燙腳，下雨的時候水泥路會變得濕滑不好走，就很不習慣，可也沒辦法。

如果政府不滿足遊客需求，那就沒有人會過來了，如果沒有人來遊覽了，那旅遊業也發展不了。政府靠這裡的旅遊業來賺錢，他們整條村子也靠政府的相關補貼以及工作機會來生存，大家一環扣一環，唯有一方犧牲了。

大哥的話正正反映出現今旅遊業發展所面對著的其中一個很大困境，那就是在一方面既想要保留傳統體驗在另一方面又要迎合遊客需求，究竟是要保留原汁原味還是要錢呢? 要如何在兩者之間取得平衡實在是個很艱深的課題。

後來忍不住很直白地問了一下大哥本人對這個地方發展旅遊業的看法，覺得有旅遊業是好事還是壞事。或許從來沒細想過吧，大哥思考了一陣子才回答我說總體還算是好，至少現在能賺錢，然後因為這個騎馬是由政府做主導，大家都是輪流去幹，不存在任何競爭，而且政府也為了吸引人過來也把基建都弄好了一點，生活比起以前是改善了不少。

所以，就，是好事吧。

伴隨著這個話題的結束，我們所騎的馬也剛好走回了起點。匆匆和大哥告別再趕上開往拉市海的觀光車，我的腦中還在思考著剛才那番對話，對比起昨天的有風小院和今天的茶馬古道，兩者同樣作為發展中的景點，為何給人的感覺是如此的不一樣。

是因為一個是私人主導，一個是政府主導嗎? 未及多想，車子已經駛到拉市海的入口。在遠處和等待我們的司機大哥揮手示意，我們接著便進入參觀參觀看看。原本以為這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濕地公園，可當看到眼前的景色，我知道我錯了，還錯的很離譜。

很美，真的很美，是和早上完全截然不同的美，是只有親臨現場才能體會到的美，是照片根本記錄不了的美。不是驚艷也不是震撼，活了這麼久，人生從來沒有一刻覺得自己的詞彙是如此的貧乏，好像無論用甚麼形容詞都描述不了面前的自然風光。

坐在長椅看著湖中的鴨子、遠方的山脈以及隨風搖擺的蘆葦，走在草地感受當下獨有的寫意，然後一邊欣賞盛放的桃花一邊傾聽候鳥的拍翼與鳴叫聲，這，又是另一段無可比擬的幸福時光。

待到夕陽西下才依依不捨地回去，在車上和家人聊起剛剛的茶馬古道以及拉市海，大家都一致覺得選擇付費這兩個行程實在是做了一個最正確的決定，因為當中所經歷所體驗所看到的真的超乎預期，太太太值得了，就是很深度遊的感覺。

並不是單純的欣賞風景，而是在這過程中對這個地方的風土人情、文化等各方面有更加深入的認識和了解，在增長知識的同時也藉此反思自己以及珍惜所擁有的一切人事物。

最後在麗江古城拍了幾張照然後回住宿休息，本來的話是打算在這裡找個地方吃晚飯順路逛逛的，不過可能就是有點累吧，來到古城的時候感覺興致不太高，沒有那個心思到處走，所以很快就決定擇日再來，畢竟還會待在麗江好幾天，不急於一時。

就這樣結束忙碌的一天，說真的，今天一整天是充滿著無數的驚喜。從玉龍雪山開始，到藍月谷然後茶馬古道以及拉市海，今天的行程帶給我最大的感受就是要學會順其自然隨遇而安，不勉強不設限也不要妄下判斷，只要盡情享受就好了。

沒有人能夠預知即將發生些甚麼，沒有人能夠預知是好是壞，沒有人能夠預知值不值得，所有的所有都只有體驗過才會知道。就像茶馬古道以及拉市海那600塊，如果我們今天沒有付出去，我們確實是能夠節省了一筆不少的開支，可僅僅也就是一筆錢，但我們卻會因而失去了一次很有深度和意義的交流，一個在茶馬古道上騎馬的機會，一段很珍貴難忘的回憶。

擁抱一切的未知，大膽地嘗試和挑戰，然後，迎來不斷成長的自己。人生很短暫，最重要的，是不留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