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文化」是什麼？看八家將陣頭文化

「什麼是台灣文化？」每當被問及這個問題，我總是支支吾吾，無從回答。

「珍奶、豬血糕、鳳梨酥、臭豆腐...」，最多人會給出這樣的答案。但這些飲食習慣都只是文化的片面，除了這些，我們還有什麼？

＊「多元」只是個概括詞

從歷史開始談起，從最早的原住民開始，中間經歷了荷蘭、葡萄牙、西班牙的西方殖民社會，到當時移墾政策來到台灣而建立起的閩南和客家文化，到後期的日本殖民，最後來到了中華民國政府來台，加上今日來自多地新移民的加入，在這之間經歷了種種的歷史與文化變革，奠基起今日多元面貌的社會現象。

「多元」，坦白說是我們用來形容含糊其辭卻又正確的「台灣文化」。「多元」確實是台灣文化的一大部分，除了「多元」的概括，我們剩下什麼？造成今日貌似「文化斷層」的現象，是歷史中各種因素堆疊而成。原住民文化在被殖民初期即遭強力打壓、消聲、壓迫，到西方文明的強勢入侵，到閩客民族之間的械鬥，皆沒有作為「台灣人」的自我意識的形成，更像是各別零散的族群認同，不過在日後也被各種外來因素和社會演變而磨到近乎消失殆盡。直到日據時期，隨著教育程度的提升，特定的群體們開始組成由人民自主發起的公民社會組織，最有名的即是由林獻堂、蔣渭水帶領的「台灣文化協會」，以助長台灣文化為創辦目的，成為了最具代表性的「文化意識抬頭」的重要階段。

＊「當今文化遺失的現象」

文化是一個群體共同生活的過程中所積累的有關自身生活的經驗和知識，長期下來所約定俗成的外在表現。而台灣目前遇到的最大困境是「沒有一個最具代表性的文化」。再者，台灣社會因為經歷了種種歷史階段，以近期來看，如日據時期的皇民化運動、中華民國政府時期的白色恐怖、國語運動等等，都是毀滅式的直接從「語言」切斷「台灣文化」延續最快速且殘忍的方式。

除了歷史的演進，台灣文化還有很重要的一個風氣：「閉嘴」。姑且稱做啞巴文化，大部分生活在傳統華人家庭社會中長大的孩子們都被教育為「盡量不發表意見－多講多錯」的文化，不僅擁有外部文化勢力的介入，與台灣內部自身認同的搖擺不定，加上不提倡獨立思考與勇於發表意見的風氣，形塑出今日台灣文化遺失的現象。我們不用主動思考「台灣文化」是什麼，只需要知道老師傳遞的內容就夠了。

而值得慶賀的事，出生於解嚴後的我們，多少受到言論自由風氣下的歡愉所啟蒙，加上近年愈來愈鼓吹獨立思考的重要性，奠基起今日注重「個人特色」、「個人想法」的些微解放時代。

＊「當『8＋9』標籤成為貶義」

「8+9」已成為大家在日常朗朗上口的貶抑稱呼，我們卻不了解八家將文化代表了台灣陣頭文化的重要存在。八家將文化可追溯至很深的歷史起源，源自於早期台灣人民對於神明的崇拜與信仰，衍伸出表達尊敬的信仰活動。不過近年將「8+9」＝「陣頭」＝「幫派」＝「黑道」等污名化的社會標籤則嚴重貶低了八家將文化原初敬畏神明的概念，對於長期耘於陣頭文化中的人們其實是一大傷害。

陣頭文化如何成為今日「嘲笑」的負面評價，主因是其早期為增多人力而徵收中輟生、失能家庭之子女等等因為家庭因素而選擇參與其中的青少年們，且免費提供煙和檳榔，本是為提升專注度，不過卻演變成為八家將的「標配物件」。雖八家將文化演變至今產生變化，不過其神明信仰的本質在當今社會仍是美妙且珍貴的。今日陣頭文化已與「俗氣」、「傳統」、「老」、「8+9」等劃上等號，因漸漸消失於主流文化之中，人們也開始不再重視它們的存在，原代表台灣的文化卻就此殞落。

現代社會的形成、娛樂方式的轉變和種種污名化成為文化沒落的主因。諷刺的是，現今的人們突然意識到台灣文化的重要價值，才急忙地找尋「失落的」文化，卻正是我們主動弄丟了的。雖說如此，撇除些許行為幼稚、不尊重的「8+9們」，這個以「神明信仰」為中心的文化是現代以物質為基礎的資本社會中難得的珍寶，擁有這些多元的宗教信仰為台灣獨有。「所有的不尊重，都來自於不了解」，看似陳腔濫調卻一針見血，如前陣子萬華的「茶室文化」。

＊「來自四方的文化保存：政府、學校、媒體與公民」

文化保存是一項漫長的旅程，復興更是艱困。要把正在沒落的文化形式重新帶回主流社會，需要台灣社會全方面的共同努力。從政府－學校－媒體到公民本身，每一環節都是急迫的要素。

政府的責任重大，落實倡導文化保存的重要性，賦予人們更頻繁接觸八家將文化的機會，如地方政府能夠設計文化之旅、地景旅行等以提倡文化符號的再現與創新 ；除了旅程的設計，最重要的應是對於文化組織與活動的贊助，資金是建立起一切的來源。以「教育」來說，教育是培養青年自主意識的重要成長階段，學校更應主動提倡陣頭文化的選修課程，抑或開設相關社團，藉此培養興趣與相關人才。

至於媒體，可將其影響力運用於宣傳、介紹八家將傳統文化，提升民眾對於「台灣文化」的認知，也能因此培養興趣。公民本身即是最重要的元素，我們若不主動進行接觸、了解，任憑本地文化的流失，那麼台灣在未來將可能淪為建立在排山倒海的外來文化入侵的「無根的」社會當中，民族團結將逐漸分崩離析。

「所以台灣文化到底是什麼？」 這仍是待解之謎。

現在的我們只知道「台灣文化」的嚴重斷層，最重要的應是在擁有資本的情況下，公民應「自主」提升文化意識，所謂的「愛台灣」才不是流於形式與空想而已。「文化」是國家最基本的根基，當我們所在之處只剩各種不同樣式的文化，我們不像美國擁有大片土地，能夠擁有文化大熔爐的資本 ; 正是因為我們的小國身份，更應發展自身的文化特色，發揮足夠的影響力和存在價值，那麼有一天我們才有可能脫離中國嚴密的操控與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