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花巷子小贝勒

曰耳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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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贝勒不打仗,在嫩花巷子里主要负责吃喝玩乐,以及带着非洲各国甚至全球的男游客吃喝玩乐。偶尔也有像我这样的女游客,更是把自己的舞蹈技艺也用上来讨好。我和他因为他的哥们邀请路过的我到店前喝咖啡,之后顺理成章地相遇。

埃塞俄比亚首都建于上世纪初,选清泉为迁都目的地,主导民族美其名曰“Addis Ababa”,把原名“清泉”改成了“嫩花”。

此城从牛马遍地、意大利殖民建筑丛生的一小块,扩张成了好几环路的大城市。在苏联和中国大陆的先后援助下,发展得尘土飞扬,高楼鳞次栉比。当地人自然也是参与者,本文的小贝勒即是最新的一员。

他的店位于一家新建的酒店旁边:不到五平方米的内部设施,五脏俱全。洋酒、电脑、音乐和灯光设备以及晚上打地铺的铺盖都放在店里面。他的族群归属是提格雷,也就是2020年开始和中央对抗的族群。之前他们称霸了一段时间,还改了统计人口的方式;这段时间想重新称霸。各方平民遭受了数次滥杀,但整个提格雷州电信和车流是被阻断的,并且有埃塞和Eritrea两个政府势力同时围攻,因此比较特殊。作为一个华人,上下五千年当时告诉我,他们赢不了。结果最近出了新消息,出乎意料:埃塞政府希望与提格雷军队和谈,也就是他们打仗很凶猛激进的结果。

小贝勒不打仗,在嫩花巷子里主要负责吃喝玩乐,以及带着非洲各国甚至全球的男游客吃喝玩乐。偶尔也有像我这样的女游客,更是把自己的舞蹈技艺也用上来讨好。我和他因为他的哥们邀请路过的我到店前喝咖啡,之后顺理成章地相遇。

同条巷子的店晚上是夜店,白天是咖啡馆。他的店里有两个负责咖啡仪式的Amhara族群姐妹。她们和他也会打情骂俏,即便认识他未婚妻的情况下也没什关系。她们一到六点准时下班。我是在天黑后第一次和小贝勒见面,握手的时候紧张得不得了。

哥们不像小贝勒那么上相,身高也差点,但两个人都能歌善舞,在乐手的音乐视频中出过镜。和埃塞俄比亚的战争一样,票友和专业人士的界限很模糊,谁都可以“上”。

哥们来嫩花城的时候大学没毕业,只能投靠小贝勒;他的家人都在提格雷州。战争信息阻断期间,我认识了他,问他你不担心吗?不焦虑吗?他说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赢。这是我唯一能依靠的想法,即便我联系不上我的家人,我也相信他们一定活着。

他还给我介绍了正在利比亚被囚禁的提格雷哥们:他们无法从非洲前往意大利,被当成了人质,等待被赎。我想,如果利比亚陷入更大的乱子,军团面对更大的权力危机,这些人质是否有机会逃脱?

小贝勒基本不跟我讲这些大话,只问我有没有钱,想不想吃饭喝咖啡,想不想做爱之类的问题。一起打车的时候还不忘对着司机夸我聪明。所有当下发生的心事都装在他心里——做不到扑克脸,但至少嘴巴很严。谁跟他有什么生意交集——他都把牌握得很紧。过去的大业倒是和我分享过:怎么从埃塞的内陆走到海岸线偷渡到也门,夜间在沙特背着箩筐贩药,怎么被边境警察狙击砰砰砰,出了岔后被当地人狠骂(——kalb!)。他说也门人天下最好,热心的也门男人怎么盛情款待偶然路过的他。在行头装扮上,小贝勒努力模仿有钱的沙特人。乍一看真的很像,除了额头上的十字疤痕,近看就会被穆斯林认出来:你是maseeh(基督徒),对不对?

他虽然不介意用各种穆斯林惯用的行话,也不怎么抽烟,但仍然喜欢劝我喝酒,还成功了一次,事后又借此逗我。逗我的方式五花八门,甚至有一次和我玩举高高。举完了又问我,喜欢那些从巷子里经过的哪个人,可以借光介绍给我。我当时矜持得比较厉害,可能也是因为战争的结果尚未明了。

在我眼里,他活得很屌,甚至当他和我一起路过教堂的时候,我都以为他不会像其他埃塞基督徒一样行礼。结果,他说:你稍等我一下。然后站在大门外,弯下腿,对着教堂行了三次礼。临走前,他给我看了他喜欢的视频,其中有Chris Brown,迈克尔杰克逊等美国明星。我看了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我就要走了,他那些稚嫩梦想能否维持?并且感到忐忑:嫩花之城如果没有他这样的人才,没有沙特摇钱树,又会是什么样的呢?他当时有打算再次前往沙特贩药,店还很蹊跷地被抢了一回。我当时担心得不得了,但沙特之行并没有下文,店被抢好像也是inside job。小贝勒足智多谋,提格雷英勇善战,我多虑了。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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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耳又反殖民主义历史学生 专注于南亚研究 生活在西方世界, 阿弥陀佛 支持维族人的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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