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陸配的言論，就能危害台灣的國家安全（顛覆中華民國）？

「搞不好明天台灣就插滿五星旗啦！」這句在抖音上的戲謔發言，讓中國配偶亞亞（劉振亞）成為兩岸輿論焦點。2025年3月25日晚間8點45分，這位被貼上「武統鼓吹者」標籤的網紅，在松山機場搭機返回福州。但這場看似單純的「違規陸配」遣返案，卻意外掀開台灣社會最敏感的神經──當政治表態遇上國安法規，我們的言論自由紅線到底該畫在哪裡？

亞亞的「爆紅」來得突然。這個在台灣抖音圈僅有萬餘粉絲的陸配，去年5月趁著解放軍環台軍演熱潮，拍片聲稱「捍衛國家主權時刻準備著，也許明天早上起來，寶島上已經插滿了五星級紅旗，想想都讓人開心」。沒想到這段在中國版抖音（非國際版TikTok）的發文，時隔多月，被親民進黨網紅「八炯」檢舉，移民署火速認定「危害國安」，以違反《台灣地區與大陸地區人民關係條例》第14條「危害國家安全或社會安定」的規定，廢止其居留權。在亞亞提出異議並上訴後，台北高等行政法院維持此裁決，認為其言論違反聯合國《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第20條禁止鼓吹戰爭的原則。2025年3月25日，亞亞被迫離台，返回福州。

遣返當天，事件引發高度關注。亞亞召開記者會，抗議移民署決定並表示將繼續申訴。荒謬的是，多數台灣人在此事件爆發前，根本沒看過她的影片，更別提認識亞亞這個人。

台北高等行政法院駁回亞亞抗告時，搬出《公民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第20條「禁止戰爭宣傳」當尚方寶劍。但國立中正大學傳播系教授羅世宏批評，台北高等行政法院引用《公民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International Covenant on Civil and Political Rights, ICCPR）第20條第1項「任何鼓吹戰爭的宣傳應予禁止」僅為對締約國的立法義務性規範，而非可直接對個人處以不利處分之明確法律條文。且台灣並沒有由立法院明確制定相應法律，規範哪些行為構成「鼓吹戰爭」，因此皆違反法律保留原則與罪刑法定主義之虞。

羅世宏也批評，亞亞影片大多在抖音上，甚至許多台灣人都沒看過，若經轉傳再向政府檢舉，未來沒人敢再發表言論，如何判斷影響國家安全、宣傳戰爭，怎樣算煽動實質暴力行為、具有戰爭動員能力，主管機關應公開處分書及證據影片，讓大家知道怎樣是跨越紅線。羅世宏強調，言論自由需要大家維護，不能由特定官員或政府決定，至少要合乎程序、比例原則，陸配亞亞言論被判斷為武統，難道網民說要殺陸配就是言論自由嗎，或是有人說為了台灣獨立就算戰爭也在所不惜，這樣算不算鼓吹戰爭，不應存在雙標問題。

許多綠營側翼在網路上聲稱亞亞的言論是「恐嚇」，這明顯是對法哲學根本性的無知！美國最高法院在Virginia v. Black（2003）案中將「真實威脅」定義為「發言者意圖傳達對特定個人或團體進行非法暴力的嚴重表達」，這意味著恐嚇需針對特定對象，且意圖造成恐懼。對國家的泛泛威脅，如「我將摧毀政府」，通常不直接構成恐嚇罪。

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明定，「國會不得制定法律……剝奪人民的言論自由或出版自由」。這意味著政府不能輕易禁止某類言論，即使它們令人反感、具有歧視性或挑釁性。美國最高法院多次裁定，即使是仇恨言論，只要不直接導致非法行為，通常都受憲法保護。 在言論自由領域，尤其是關於政治性言論的限制，美國法理中的「明顯而立即危險原則」（Brandenburg v. Ohio案）是一個重要參考標準。根據此原則，除非言論符合三個要素：鼓勵非法活動、有即時危險、有明確意圖，否則不應受到限制。

然而，諷刺的是，當過去曾領取美國國務院資金的民進黨立委沈伯洋在黑熊學院內部會議說「中共飛彈打來對我們有利」，或是網紅八炯與閩南狼在新歌《台灣人民等不及了》狂嗆「中共到底打不打」時，這些被綠營支持者叫好的言論，本質上不也是在消費戰爭話題？移民署此時怎麼不搬出鼓吹戰爭以及兩公約出來辦人？

這種「你看不到但我幫你找」的檢舉模式，不禁讓人想起戒嚴時期的警總作風。差別只在於，當年是情治單位派人蹲點咖啡廳，現在改用鍵盤戰士當網路人肉雷達。民進黨當年高喊「解除刑法100條」，如今卻用國安大帽扣人，轉型正義難道就是轉型成立新警總？

行政院長卓榮泰聲稱，「言論自由有界限不能詆毀國家，又要國家保護你」。強調亞亞作為外籍居民，不應在台灣推廣破壞主權的言論。然而，這種邏輯若推廣至極端，是否意味著任何批評政府的言論都可能被視為「詆毀國家」？過去，民進黨反對國民黨威權統治時，曾爭取廢除《刑法》第100條及《懲治叛亂條例》，捍衛思想自由。如今卻以「國安」之名懲處雅雅，是否與當年理念背道而馳？

更諷刺的是，亞亞的言論在台灣內部幾乎無市場。她的影片針對中國大陸受眾，台灣民眾難以接觸，若無舉報與後續渲染，多數人不會知曉。若言論自由的真諦在於市場調節，那麼雅雅的言論本應自然消散，而非被政府放大並懲處。這不禁讓人聯想威權時代的「思想犯」治理，與民主法治的原則相悖。這也是為什麼，75位學者包括中研院院士陳培哲發表聯合聲明，指出賴清德就任後「不斷用民粹主義凝聚支持者向心力，台灣的言論自由空間快速遭到壓縮」。

支持遣返者聲稱，「言論自由不能無限上綱！」但回頭看台灣街頭，從「消滅萬惡共匪」到「台灣獨立萬萬歲」，哪句政治口號沒踩過紅線？真正的民主社會，本該讓各種聲音在自由市場競爭。就像市場機制會淘汰劣質商品，荒謬極端言論自然會被多數人無視。如果「明天插滿五星旗」這種言論就能動搖國本，那台灣的民主根基也未免太脆弱。當政府用「國安」鐵鎚敲打網路言論時，敲碎的可能是台灣最引以為傲的民主燈塔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