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門】劫
吳茍邊牽著頭大狗一面拎著食盒風風火火的跑進齊家時,正好碰上了送老醫生出來的小滿,絲毫不顧慮對狗毛過敏的老者目光,還硬是扯著人家叨撈了半天確認齊研的傷勢情況後才放人離開。
儘管如此,當他走進齊研房裡看到頭臉身上纏繞著繃帶,一隻手更是給布巾裹著吊在胸前的少年,吳茍還是忍不住一股怒氣直往上竄,說來也奇,城裡人人都道吳家少爺是個性情溫和的好好先生,卻每次總在齊研面前就破了功。
「你行啊你,是不是非得把命都給折騰沒了你才甘心。」吳茍皺著眉頭拖了張椅子到床邊坐著,一手接過小滿遞上的茶,視線不斷在少年身上轉,看得齊研忍不住心虛,一張平時挺溜的嘴在對方的注視下硬是沒了底氣。
齊吳二家是自齊研父親那代就有的交情,當父親過世後第一個對孤苦無依的少年伸出援手的也是吳老爺子,儘管因為齊研命格引發的那次事件後他再也不肯輕易造訪吳家,卻攔不住吳茍成天就往香堂裡跑的舉動。
說起來吳茍本也該跟前頭二位兄長一樣因病或意外早早夭折的,還是因為齊老爺看不過眼老友夫妻哀痛的神色硬是給改了命,再加上齊研之後以身替了吳茍命中最為兇險的一劫——雖說多數是出自要讓吳老爺之後替自己和幾家大戶牽線的私心,但捨不得這個打小就總是拉扯著自己的活潑男孩也是有的。
不過當吳茍知道自己身上戴著的續命符就是導致齊研差點丟了命的原兇時,還是氣得當場就衝甦醒過來的少年發作了一通,只是那捏緊了又放鬆的拳頭對著齊研虛弱的笑臉最終還是收了起來,撂下不許再隨便對自己作法不然放狗咬他的狠話後不了了之。
「這都是第幾次了你自個兒說說。」吳茍用湯匙一下下撥動碗裡的湯藥,銳利目光刻意停留在齊研困窘的神色上。
為了憑借自身能力護住齊家僅存的香堂與鋪子,吳茍知道齊研一直以來都很拼命,甚至有些過了頭。
打自聽說父親私下帶著對方拜訪了紅家與解家後似乎就沒少見過對方傷痕累累的模樣,一開始少年還總是笑著說只是點意外,但吳茍可不會輕易忘了這個神算子有哪些常人無法企及的本事,那只被他捏爛的續命符還壓在自家房裡的箱底呢。
當解家少爺突然被送去留學時,齊研就差點被一匹瘋馬給活活踩死--還是當著吳茍的面,要不是那二頭大狗在他一聲令下硬是把馬給撲倒驅離,可能齊研的腦殼就會被馬蹄給踏破開來。
那晚吳茍是在齊家過的夜,身上沾染了少年鮮血的衣衫他也沒換下來,整夜守在好不容易保住一命的齊研身邊不肯離開。
或許是了解吳茍看似平靜無波的面容下飽含多少沸騰的怒意,齊研也感到連著幾次應劫下來自己亦有些吃不消了,之後才真正乖巧地在對方盯稍下待在香堂消停了好一段時日。
只是這次為了讓張家人替自己出手處理掉那批覬覦齊家產業的匪徒,齊研不得不再次以身犯險,在那之前為了令張家老爺子信服自己的能力他已經費了許多心思,不能在最緊要的關頭失手,所以就算知道後果可能極為嚴重齊研還是扛了下來。
吳茍怒極時反而不會像平時那樣嘮叨,是以齊研也就乖巧地讓對方一勺一勺的給自己餵了整碗藥。
但看著吳茍之後從食盒裡取出了飯菜且作勢要繼續餵自己時齊研就有點不自在了,好歹也是個爺們兒,讓另一個男人餵飯算是個什麼事,他只是受傷可不是攤了。
「我說,茍哥……」齊研剛開口想拒絕就看見對方一雙眼刀子射了過來,就連自己平時絕不輕易開口的稱呼顯然也不買帳。
「我娘說了,要我盯著你把這些都吃完了才准回去。」吳茍說完還淺淺笑了聲,即使收不成這個乾兒子,吳母對這個身世淒涼的恩人之子還是抱有很大母愛的,有時連親生兒子都還得惦量著往後靠,幸而吳茍對此也不在意甚至還有些慶幸,要不哪能容得他和齊研這樣黏呼。
既然都搬出吳母這座大山來,齊研也只能認命吞下少年手裡的飯食,吳茍眉心間的折痕這才慢慢地鬆緩開。
也許他得更早去向父親證明自己也是有能力接管家業的才對,幾次下來吳茍受夠了他只有在齊研受傷時才能讓對方依賴的情況。
如果能成為對方背後的支柱,是否那雙眼睛裡的憂慮能夠少一些,吳茍始終記得二人初見時齊研臉上單純乾淨令人移不開目光的笑顏。
「你看什麼?」望著吳茍一面收拾著食盒一面盯著自己的模樣,藥效發作了開始犯睏的齊研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我就是想你怎麼就不是個女的,想想嘛,你長得一副好皮相還能說會道的挺能幫我持家,我娘又那麼喜歡你,要你是姑娘家啊,還不直接把你給定了迎回吳家當寶貝似的供起來。」吳茍笑答之餘還不忘俐落躲過齊研扔過來的軟枕。
「滾滾滾,小滿還不送客?記得把門給栓牢了,以後別讓姓吳的跟他的狗進門。」齊研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躺下,索性背過身去不想理會吳茍。
「哎別壓著傷口了你,我這就走啦,明個兒再給你帶飯來。」吳茍說著還是替床上的少年攏好了被子才離開房間,臨走前仍不忘細細叮囑小滿該注意的各種事項。
吳茍不懂得算命,但他明白齊研恐怕才是他命中的劫,令他終生也掙脫不開只能沉溺其中,卻又心甘情願地無法自拔。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
- 来自作者
-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