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写文化符号，讽刺国家困境 | 艺术行动 010

提到西班牙，你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足球？阳光？美食？毕加索？这是一个各方面似乎都挺有底蕴的国家。正好时值六月，全中国文艺和社会工作者都要放松的日子，马上还有德国欧洲杯和巴黎奥运会。好久没说艺术行动了，我们这一期讲一个和体育有点关系的艺术行动。还是介绍我们这个频道熟悉的老朋友，西班牙艺术团体Enmedio。他们在2013年的作品。

大家好，这里是行动行动，我是凤凰。我们介绍过两个Enmedio的作品，都是在西班牙经济危机时期，都非常具有娱乐性和传播性。今天再介绍一个同期的项目，还是针对西班牙的高失业率。

西班牙的高失业率一直是在21世纪后的大问题。2000年代中期，失业率8%左右，2008年开始金融危机，失业率飙升到20%；2012年一度高达25%，长期两倍于西欧发达国家。2013年，西班牙有600万失业人口，达到工作年龄的青年有一半失业。

而同期，西班牙却在另一个领域开始崛起，那就是体育。2000年代以前西班牙在足球篮球这两个大项上都有无冕之王的称号，拿了很多次亚军。但就在失业率节节走高、经济不断下滑之际，西班牙体育开始发威。2008-12年两届欧洲杯一届世界杯，西班牙全部夺冠；2009年巴塞罗那队夺得足坛历史上唯一的俱乐部六冠王；2006年FIBA篮球世界杯和09年欧洲篮球锦标赛，西班牙都是第一次夺冠。除了两大球项目外，其余大赛夺冠还包括，2005和2006年F1赛车西班牙车手阿隆索两夺世界冠军；moto gp世界摩托车锦标赛，12-14年西班牙人三连冠；12年欧洲五人制足球赛冠军；14年羽毛球世锦赛女子单打冠军；当然还包括05年开始网球传奇纳达尔不断夺冠，08年之后一共拿过5次年终第一。

这些体育冠军虽然从某种程度上可以激励经济低迷的社会，政府也偶尔也会用这些体育奖项来提升国家形象，但这些很难真的带动就业困境。世界冠军对人民的生活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2013年，巴塞罗那。市政府出于财政压力，决定把公共设施卖给商业机构做广告，比如巴塞罗那市中心的的太阳门广场地铁站冠名权卖了三百万欧元给了电信公司沃达丰。而另一个著名景点“哥伦布纪念碑”则卖给了Nike，大约114000欧元。这是一个极具争议的事件。

哥伦布纪念碑是一个总高60米的建筑，位于兰布拉大道尽头。底部基座有女神、狮鹫等各种雕像；中间的柯林斯石柱约40米，而顶部则是约7.2米高的铜质哥伦布塑像。虽然哥伦布是意大利人，但四次出海探险都是由西班牙国王王后资助的，所以西班牙对发现新大陆，以及日后的欧美政治文化经济有着重要作用。而哥伦布在1493年第一次航行返回时就是落地巴塞罗那，所以在1888年的巴塞罗那世博会上，纪念碑被建造出来。哥伦布右手指向新大陆，左手握住卷轴，极有标志性。对巴塞罗那来说，哥伦布雕像承载着西班牙对人类历史的贡献，当然也推动了旅游经济价值，每年数百万游客到此一游。

当年，巴塞罗那刚夺取西甲联赛冠军，Nike和媒体策划集团为了庆祝巴萨的冠军，发布下赛季的新球衣，决定租用这个雕像半个月。5月22日，巨型球衣被套在了哥伦布身上，而这个周日，他们就将在主场迎接同城死敌。一切安排都是商业行为。

2013年6月5日，Enmedio首先打电话叫了许多媒体在中午12点，游客最多的的时候，来到哥伦布雕像下，那时候哥伦布穿Nike依旧是舆论热点。随后20位Enmedio团体成员来到现场，他们拉出一个大约两米直径的黄色气球，充气升空。游客和当地人，驻足在周围观看。

视频

气球上写有两句话：“西班牙，失业世界冠军。”一面英语，一面西班牙语。当气球路过哥伦布指尖的时候，形成了一幅令人无法抗拒的画面：发现了新大陆的伟大的哥伦布，此刻，没有指向那待被人发现的美洲大陆和加勒比中美洲，而是被套上当时最成功的巴塞罗那球队球衣，指向这个国家最深的困境。荒诞、俏皮，但又严肃。Enmedio的目的在此刻凸显，他们要让人们意识到，这个国家虽然体育强势、旅游宜人，但真正的败坏被扣给了在当地生活的人民。

随后他们网站写到：“电视上常说，西班牙很酷。有阳光、海滩、美味的塔帕斯和热情的弗拉门戈。这里有巴萨和皇马两大足球豪门，各类体育项目都是世界冠军。西班牙不仅发现了美洲，还发明了土豆煎蛋饼、拖把和Chupa-Chups棒棒糖。游客来这里纵情狂欢，这是西班牙的象征。这是他们在广告、报纸上描述的西班牙，也是我们的政客们所宣扬的：“你是赢家。”他们或许是对的，但忽略了一点：西班牙也是失业率的冠军。我们刚刚突破了六百万的失业人数纪录，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攀升。在这方面，我们确实无出其右，是真正的世界冠军。这一点也值得一个特别的广告。”

其实这不是哥伦布雕像第一次被用来放气球。2005年3月28日，市议会为了推广“美食之都”，在哥伦布身前绑了一个巨大的复活节彩蛋热气球。但这却是作为公共建筑第一次被用作商业用途。西班牙其实有两条法规对此有限制，1999年颁布的城市景观法和1985年的建筑、历史和艺术遗产法令，不允许在相关公共建筑、古迹、遗产发布广告。当然，市议会是不可能处罚自己的。雕像广告使用的特权，开辟了西班牙公共设施市场化的先河。但由于争议过大，之后也就没有这样的案例了。市议会也将Nike广告的部分收入用于哥伦布纪念碑的修缮，作为城市公共开支。

Enmedio这件作品比较值得注意的一点是，他们不只是针对社会问题创作，还利用了正在媒体上发酵的事件，传播和舆论的考虑非常成熟。也正是由于有了Nike的球衣广告，公共设施被开放使用，使得这件作品在艺术层面又可以增添新的解读。一切符号都被打开、重制，图像随时都可以赋予其新的含义，并可以再被媒体放大。这其实是一个非常简约的作品，但却足够具有冲击力，对社会的批判，对政治的警醒也足够巧妙。

法国学者罗兰·巴特在《神话修辞术》中提到，“更具颠覆性的是改变一个符号，而不是试图摧毁它。”

好，这里是行动行动，我是凤凰。Enmedio的作品，我们之后会抽空把它们都讲完。如果你觉得这期视频有意思有价值，欢迎互动、关注、点赞，转发给你的朋友们。我们下期见。

最后我们在这里做一个艺术行动召集，进入我的介绍栏，点击网页futurevote.xyz，这是一个由行动办公室发起的有关选票的艺术项目，未来它会被做成集换式卡牌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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