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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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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料金鱼

Ye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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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件

窗台立着一个塑料金鱼摆件,是个有些年头的老物件,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淘回来的,也可能是什么人送的吧。


我养过一条真的金鱼,是她送的。有天,她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鱼缸,里面有条漂亮的蓝粉色的小鱼,说是买来陪我的,怕我在出租屋里觉得闷。


那是疫情开始的第一年,世界暂停了,我的留学计划作废了,她也延后了自己的硕博项目,我和她在一场书店的讲座分享活动上认识了。


在工作介入生活之前,我们有很多无所事事的时间,她总开着哥哥的车出来,带我出去兜风,一起做了很多事。在虹口那一片待拆的老房子里,四处晃悠,去吃旋转寿司,吃她的家乡菜,去看大大小小的展。有天她拉着我要去一家私人影院,想去看看有什么新奇的,我们躺在大圆床上,选了一部恐怖电影。灯暗了,她抱了过来,头靠在我的胸口。


她想我陪她走更远,一起去芬兰读书。她给我找资料,说我本就是学语言的,申请什么的这对我来说肯定不是难事。可是束住我的不是语言,是其他的,我没能直说。


我看书,写东西,她也会点杯咖啡坐一旁陪着。可有些时候,我想摆脱她。看展的时候,我会故意慢下步子,拉开距离,把自己藏在其他人后面,看她慌张。我知道她会慌张。


她有些情绪障碍,在接受咨询和治疗,这都是后来她和我说的,每次她出现在我面前时都好好的,让我看不出问题。倒是我,每次在她面前,都要她去接住我那些无力处理现实问题的恐慌和焦虑。从小,我对家人、朋友以及喜欢的人都很好,甚至讨好,可奇怪的是,在她面前,我是任性有脾气的,甚至颐指气使的。我啊,因为那时候被爱了,那时候心很坏,装看不明白。


那年年前,她哥哥订婚,她邀请我一起去订婚的家宴,向妈妈介绍我说是同学,含含糊糊地。晚上来不及赶回市区的地铁,我睡在了她的房间,我拉开了距离,贴在了床边。我想,她的父母和哥哥都很爱她,条件那样好,她又不了解我,怎么放心我来她的生活里,让我也受这些照顾。


她说自己木木的,一直不擅长理解人类的情感,喜怒哀乐都迟顿得很,可是,我总是自顾自地划开距离,还是让她伤心了,伤心来得凶猛。


金鱼不会哼哼唧唧,吐泡泡都一声不响,喂一次可以管好几天,偶尔忘了也死不了,那样乖驯,养久了会厌的。


那条鱼后来死掉了,鱼尾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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