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侣：第十三章

东南北在电脑上看完了秦弦写的《兮兮日志》，又补充了一部分文字、相片和录像资料打包发给秦弦。睡觉前，东南北躺在床上说：“今天看《兮兮日志》，忽然发现我错过了很多兮兮成长的历史时刻。第一次笑，开始能吃到自己手，先是左手然后是右手。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发音叫妈妈、第一次倒着爬、第一次数数、第一次认字、第一次自己洗手。我忽然发现兮兮长大了。”

“是啊，你没发现我也变老了吗？”秦弦说。

“不会，你生完兮兮润了很多，更有女人味了。”东南北说。

“三年的全职妈妈把我几乎废了，艺术离我越来越远、也彻底失去了自由。”秦弦说。

“但是我们有爱啊。”东南北说，“放心，大BB，过两天我们就重启艺术事业。”

第二天一大早兮兮就推开门钻到东南北和秦弦的床上，秦弦悄悄给东南北使了个眼色，东南北起身夹着兮兮回了她自己房间。

吃完早餐，东南北和兮兮把之前买的小贴纸在床头和衣柜书桌上都贴完，然后拿出画笔和兮兮一起画画。开始兮兮不大放得开，东南北先画个轮廓让兮兮填色，很快兮兮就开始自由发挥起来。吃过午饭后兮兮不睡觉还要画画，东南北就说给兮兮讲个故事后睡觉，兮兮说讲小红帽。

东南北让兮兮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轻轻拍着兮兮开始讲起来，当东南北刚讲到‘一天奶奶病了’，兮兮忽然睁开眼睛说：“不对，不是奶奶，是祖母。”

“祖母就是奶奶，就是叫法不一样，都是爸爸的妈妈。”东南北说着用食指划了下兮兮的眼皮，兮兮合上了眼睛。

“那妈妈的妈妈叫什么呢？”兮兮闭着眼睛说。

“你不是叫外婆吗？也叫外祖母，山东叫姥姥，陕西叫渭婆。”东南北说。

兮兮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当东南北讲到小红帽问大灰狼‘为什么牙齿这么长呢？’兮兮突然又睁开了眼睛，大声说：“没有！小红帽没问牙齿，她知道是大灰狼了。”

东南北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故事呢就是故事，尤其童话故事都不是真实的，但有时候呢为了显得真实，稍微加工一下也可以的。比如小红帽识破大灰狼这段，其实是发现了大灰狼和奶奶之间的不同，除了耳朵眼睛，其实牙齿也很明显啊。好，我先按原版讲。”东南北拿起书一字一句地读起来了，刚读了没几句，就听到了兮兮明显的酣睡声。

秦弦轻轻推门进来，看到摊得满地的纸笔，走过来伸出食指戳了下东南北额头，压低声音说：“女孩子要培养整洁的习惯，你这纵容她乱写乱画还不收拾的习惯太不好了。”

“这是孩子天性，长大自然就好了。”东南北北说，“那次下雨我带兮兮出去踩水，她多开心。”

“好歹没感冒。”秦弦边说边开始收拾。

“预防感冒和允许踩水是两码事。”东南北嘟囔一句。

“啥都有道理，一点反面意见听不进去，我只是希望你能注意。”秦弦说着放下手中东西扭头走出房间，东南北挨着兮兮睡了过去。

睡醒后，兮兮半睁着眼睛走出房间，看到东南北正在上网，爬到了他的膝盖上盯着屏幕。东南北关掉了网页，打开一个空白PPT，开始教兮兮用电脑。很快兮兮就学会拖动鼠标寻找被东南北缩小后隐藏的苹果，然后一点点放大，笑个不停。

秦弦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到桌上说：“别让兮兮看太久电脑，对眼睛不好。”

东南北向兮兮眨了两下眼睛，兮兮突然说：“爸爸，我们出去溜冰吧？”

“等天气好了再去外面。”东南北说：“要不咱俩就在走廊里穿着溜冰鞋打球好不好?”

“好！好！好！”兮兮跳起来说。

东南北和兮兮换上溜冰鞋，在走廊的两头用两双鞋子摆出了一大一小两个球门，一人一只高尔夫推杆，地上放个棒球开始比赛。

尽管东南北有意让着兮兮，但是兮兮还是很难打进东南北守着的球门，兮兮一直较着劲终于打进了一个球，扔下球杆就累得坐在地上，头上都是汗，刘海湿透了贴在额头上。

吃晚饭的时候，兮兮没精打采地坐在餐桌旁，拿着一截玉米啃了两口，头一歪就趴在了餐桌上。

“今天玩得太疯了，累了。”东南北说。

阿姨抱起兮兮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说：“兮兮好像有点发烧。”秦弦急忙过去摸了下兮兮额头，然后就让阿姨给兮兮穿衣服，准备带兮兮去医院。东南北说，“小孩体温本来就高，肯定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千万不要去医院，没病也能搞出病来，尤其现在SARS这么严重。”秦弦抱过兮兮走进了卧室。

过了一会儿秦弦全副武装走出来，阿姨和和兮兮也都换好了衣服，三个人都戴着口罩。东南北又一次坚持说不要去医院，但秦弦没理会，打开房门走出去，他赶忙套上衣服跟了出去。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秦弦回身摸了一下兮兮的额头，想了想，让阿姨抱上楼，她去买退烧药。

东南北跟着回到楼上，看兮兮睡得很沉，摸了下她的额头后坐到餐桌旁打开了电脑。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SARS的消息，分析、批判、追责的帖子随处可见。

东南北打开校友录、登录班级主页，给余光发了条信息说：“美国情况怎么样？联合国对SARS什么态度？”

过了一会儿，余光回复说：“美国还好，主要得益于美国政府在‘911’之后以反‘生物恐怖’的名义，投入了大量资金加强公共卫生体系建立，包括应对炭蛆、SARS的防御网。美国很早开始关注发生在广州的非典型性肺炎的爆发情况，在本土还没有案例发生时就启动了应急防御预案。美国新闻媒体比较透明，政府也没有什么必要隐瞒疫情，基本上按部就班处理，民众对政府也很有信心。”

“美国的科研力量很强，很早采取了流行病学现场研究和实验室病因及药物研究齐头并进的策略。三月底，美国已经掌握了曾在香港居住过并返美的人员名单和地址，详细询问其流行病接触史、取血样并追踪观察。从二月份开始就开始了病原学研究，12天就绘出了了新型冠状病毒的基因组序列图，同时开始筛选、测试上千种药物。”余光留言说，“世界卫生组织在干啥我没怎么关注，据说他们在调查动物。”

“你们怕吗？”东南北留言说。

“怕什么？怕传染？怕死？”余光留言说，“没想那么多。来自于自然界的病毒都不可怕，以目前的科技水平，很容易攻克，最怕的是来自于人工合成。”

“人工合成？”东南北留言说，“类似于日本的细菌部队做的事儿？”

“都有可能啊，恐怖主义者可没什么底线。”余光留言说。

秦弦买回退烧药，把兮兮叫醒，喂了两勺后，兮兮一歪头又睡着了。东南北站在兮兮的床边，默默看着她。秦弦拿出塞在兮兮腋下的温度计看了一眼，甩了一下让阿姨收了起来。

“怎么样？”东南北说。

“还是高。”秦弦说。

“我来守着吧。”东南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