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re's To You —— 2020新年献词于小島秀父

2020 年 1 月 2 日

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今年的新年献词写什么，每年年末抽出时间写点东西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像是一年一度的 deadline 在 12 月 31 日的作业。我想写写星战，今年的《 The Rise of Skywalker 》是新三部曲的最后一作，虽然故事平庸，以及让帕尔帕庭皇帝复活的设定非常狗血，不过情怀满分，也值得一谈，正好我手头还有半篇未完成的《 The Last Jedi 》影评废稿。不过当暌别四年之久的小岛秀夫带着《 Death Stranding 》归来时，我还是决定把笔触转向死亡搁浅。

在今年所接触的所有科幻类作品里最让我惊喜的大概就是《Love, Death & Robots》了，上限极高，下限也不低，十几个风格长度类型题材都不一致的科幻短片串联成一整个剧集。不过最让我震撼的作品还是《Death Stranding》，它仿佛一个超长的科幻电影，但却不像《Ad Astra》那样令人昏昏欲睡。《Death Stranding》的剧情推进环环相扣，最终导向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感人至深的结局。

绳索与棍棒是人类最早发明的两样东西，绳索代表着联系，棍棒代表着冲突。小岛终其一生都在做棍棒有关的作品，他用MGS系列开创了潜入类游戏这一流派，并以此加冕，制作一个现实题材的潜入类战争游戏对他来说算得上是信手拈来了。但是在人生中的第56个年头，他却出乎意料地拿出来一个用绳索连接整个美国的作品。

毫无疑问，这是非常大胆的，无论是对一个刚刚转会的游戏制作人还是对一个新生的游戏工作室。在发售前的采访中，小岛秀夫曾表示：“这是一个互相连接彼此为主旨的游戏。”这款游戏被戏称为“快递模拟器”，因为它的玩法便是将支离破碎的美国连在一起，接订单、取货、安全送货、完成把每个节点接入系统的任务，这样新颖的游戏题材可能让很多人困惑不解。但正如押井守所说的，大部分游戏都是将战斗放在最基础的位置上，战斗是最好懂的，也是最容易产生动机的，能够迅速满足人类的快感反馈机制。游戏的基干部分在于如何调动人们的能动性，而《Death Stranding》全程尽力的回避战斗，小岛确实在进行着一场豪赌。小岛最熟悉战斗，但是游戏一定是非战斗不可的吗？能让人沉浸其中的，并不一定只有简单的战斗所带来的快感，一个优秀的故事能给人带来的沉浸感也不可忽视。

在实际的GAMEPLAY中，你会发现，他所做的连接元素非常克制。《Death Stranding》的互动元素有限但恰到好处，你并不能像普通网络游戏那样直接与其他玩家交流，只能通过刷新而出的各种设施与战斗时获得的额外补给品来连接其他玩家，而这正是游戏机制上恰到好处之所在。有限的互动基本无法传播恶意，小岛尽力让每一个玩家都能获得积极的联机体验，感受到素昧平生的另一位玩家留给这个世界的善意。人类社会是复杂的，现实的善恶无常，也没有那么分明。不过在虚拟的世界却还是可以暂时逃避一下，用精心准备的滤镜，再看一看这个温暖的世界。

在《Death Stranding》的开头，迎着灰暗的荒无一人的美国大地，Sam Porter Bridges骑着炫酷的电动摩托车一骑绝尘，背景音乐是冰岛乐队Low Roar的《Don't Be So Serious》，我想这是小岛秀夫想在这部作品中想传达的，不要太过严肃。小岛对游戏的理解更上一层，不过我还是很怀念曾经那个在战争游戏中独树一帜的小岛。在《MGSV:原爆点》的开头，1975年3月16日凌晨，Big Boss站在美国海军陆战队古巴基地外的山头，倾盆暴雨从深蓝色的天幕中落下，MGSV系列的最终Boss骷髅脸乘车驶向监狱中被关押的Paz，这时背景音乐《Here's To You》响起。它本是写给意裔移民尼古拉与巴特的，他们是民粹的牺牲品，在70年代民权运动兴起的时候，Joan Baez翻唱了这首歌。过去的一年是50周年，是40周年，是30周年，是20周年，是10周年，是5周年，是现在进行时。现实世界没有那么分明的善恶，不过荣耀与赞歌永远属于那些值得拥有的人。

“Here's to you, Nicola and Bart”

“Rest forever here in our hearts”

“The last and final moment is yours”

“That agony is your triumph”

所以，新年快乐。

所以，你好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