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厭女》8失敗的約會—洋芋片男
人生下來的時候都只有一半,為了找到另一半而在人世間行走。有的人幸運,很快就找到了,而有人卻要找一輩子—《玻璃樽》
英國華頓大學教師Peter Backus將自己的擇偶標準透過德雷克方程式(Drake Equation)推算找到「完美伴侶」的機率,三千萬名英國女性當中,只有26個女子完全符合自己的條件,意即為二十八萬分之一﹙0.000003571﹚。我對這項研究結果不以為然,他是基於擇偶標準去推算,但speed dating後我發現,條件並不是唯一考量,僅符合條件也無法讓你心動。再者,有些人常嚷嚷著另一半一定要幽默、年收多少、職業、長相、個性如何,但最後讓他們愛得死去活來的往往都不是那些符合條件的人;說來人的感情來去矛盾地無法說個準。
經婚友社一戰後,在婚戀的路上,我和菲妮培養出類似戰友的默契。前幾日,菲妮傳了一張照片給我,照片中的男子約三十至四十歲,談不上好看與難看,但那方方正正的國字臉,還有超迷你的眼睛倒讓人印象深刻。菲妮說他是位耳鼻喉科醫師,人不錯,他們斷斷續續聊了一個月,但對方沒特意約她,她亦未產生任何情愫,所以轉而介紹給我。我們稱他為W。
多數人多對醫師這職業存有遐想,但於我,每日經常所見就這些人,故不覺稀罕神秘,更沒必要美化,況且,職業跟人品是沒掛勾的,高尚的職業,腐敗的生活我早已見識過。
見面前,我和W先透過電話聊天熟悉彼此,W曾在醫學中心受訓,考取專科醫師執照後,便任職於XX診所,擔任兼診醫師。據他說,工作壓力、負荷遠比醫院輕鬆許多,又可滿足他因旅遊興趣需時常請假的需求。此外,言談之中也感受到W頗為驕傲他造訪過二十個國家,足跡遍及南極、約旦、中南美洲等。
初次見面的餐廳我習慣由男方來選擇,如此可避免消費習慣差異所引起的誤會,二來也可以觀察對方的價值觀和品味,且要是由我選擇,說不定對方還覺得我鋪張浪費,或小氣寒酸,而這也可避嫌;若男方執意請客,女方卻選了昂貴高檔餐廳,到時背後落了個騙吃騙喝的惡名。畢竟我也是聽聞不少男士當下慷慨掏錢買單,背後又責怪女人選了高級餐廳,貪得無厭。
W選了復興Sogo頂樓的餐廳阿瑪迪斯咖啡館kaffee Amadeus,我估計一人不會超過一千,加上交通非常便利,可謂是明智的抉擇。雖然搭捷運便可到,但W堅持一定要親自來接送,於是我結束與同事的下午茶後,便準時依約在巷口等候。
今天的我確實特意打扮過,穿著黑色絲質洋裝,外披灰色針織外套,黑色絲襪和高跟鞋,配上Gucci白色竹節包。這樣氣質典雅裝扮,剛已被同事讚美過,我也自信不會讓人失望。正在思考要待會如何不冷場時,W電話打來。
「抱歉,我剛去洗車,我再三分鐘到,車牌號碼是AFBXXXX。」W致歉著。
「好,沒關係。」我回答著。心想約會前先訂好餐廳,又負責接送,還不忘先洗車,他要不是真貼心,就是老手。
車水馬龍中,我尋覓等待著AFBXXXX,但一輛輛的休旅車、轎車經過眼前卻皆未駐留。不消三分鐘,終於有一輛紅色,或褪了漆的褐色喜美駛來。我向來覺得車只是代步工具,能開就好,但我真的不由得說—這真是一部……颱風天停橋邊不心疼,就算沒上鎖,你都不會想開走的車,老舊到你根本不需要洗車的車。可憐的小紅車,外罩一層灰,如果他剛真去洗車,也是浪費錢,我為他心疼荷包。
「嗨,我是xxx,很高興認識你,你本人比照片漂亮。」W熱切學著電影中男主角,開朗俏皮的微笑,不忘眨眼。
「喔,你看來也跟照片一樣,謝謝你還特意來接我,很貼心。」
一路上,他又重新介紹起他的家庭,有一個一樣讀醫科的弟弟,然後目前居住在台北蛋黃區的房子是父母買來送他的,考取執照後在XX診所兼診,工作較為輕鬆,時間更自由。
「我對現況生活是滿意的,我有房、有車、稱頭的職業、每年出國兩次,只是缺一個太太。」他邊開車邊說,毫無我回應的空隙,好似一場專屬於他的個人演講。
到了停車場時,他更是鄭重嚴明地,推了一下鏡框,用藏不住的優越感的語氣對我說:「我現在擁有一切都是我千辛萬苦得來,我值得的。」接著他拿出方向盤的大鎖,鎖住那台我猜想不到誰會偷的車。
短短不到十分鐘的車程,配上一段莫名奇妙的自誇自介。
進了餐廳,點完菜後他更是利用等候上餐的空檔,從黑色公事包裡拿出一台iPad,裡面充滿著他海外旅遊的照片,要我好好欣賞。我心裡暗嘆,大哥啊,幾百張照片,你要我短時間怎麼看,而且我沒興趣看,我想先吃飯啊。我只能隨意快速瀏覽,敷衍讚嘆幾句。而且我發現那幾百張照片顯然是別人幫他拍。
「方便問一下你談過幾次戀愛嗎?」他吞下一口牛排後問我。
「我不太喜歡對剛見面的人談這個。」這是事實,有人喜對新朋友開誠布公,拉近距離,我卻覺得這叫交淺言深,頗不自在,況且我對他亦無興趣。
「喔,這沒什麼不能說的吧,我談過四次,現在空窗一年多了。我甚麼都有,就缺一個女友。」
倏地,他的手機響了。
「抱歉,我接一下電話。」「喂,恩恩。我在跟朋友吃飯,現在不方便,明天好了,好,好,掰掰。」
他掛上電話輕快地說:「喔,郵差打來。」
我微笑著。心裡自是不信,都七點郵差還打來?那語氣是親暱,不是客套,我還分的清,而且誰需要跟郵差交代跟誰吃飯,不就一句不在家就算了,就算真的是郵差約明天送件,也會說明是上午、下午何時吧!
我推估這人八成有女友,只是不滿意,或想要再多看、多玩的假單身,只是還沒證據。想來現代人也是辛苦,還沒開始談戀愛,就要驗證對方真假。
「對了,我剛一直想跟你說今天穿的好漂亮,很有氣質。」但他的讚美無法令我開心,我只想快點結束。
飯後他想去微風國賓看電影,但我推說身體不適,他只能送我回家。爾後,他電話打來,雖然我毫無興趣,但畢竟是菲妮的朋友,我總不能太過。
「很高興認識你,對你感覺很好。」W說著。
我打開電視,然後虛應的回著話:「很高興認識你,謝謝你今天還特意送我回來。」正準備打開一包洋芋片,為我這可悲的禮拜五夜晚做最後的努力,再加上初見面的餐點我慣常不吃多,現在真有些餓。
「那我方便約你下禮拜嗎?」他殷切的邀約,似乎男孩們的戀愛教戰手則都如出一轍,打鐵趁熱。
「你說哪天吧?」我轉著電視台,打算等他不管說哪天我都沒空。
「禮拜六可嗎?禮拜日我要看診。」
「喔,那天我要上班,肚子有些疼,先去廁所,晚點聊。」
掛完電話後,我立即搜尋XX診所,營業時間周一至周五,早上八點至晚上十點。
我暗笑,你這些小把戲只能騙傻女人,還是你以為女人都很好騙,我偏是個懷疑論者,絕計不會你說甚麼就信甚麼,何況台灣耳鼻喉科診所六日看診的很少,是你傻還是我傻?
我封鎖了W號碼,歡快地打開了洋芋片,今天這包果然渣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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