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自洽的商业片，没有内涵的亚裔——再看Crazy Rich Asians

上周六在Matters香港总部参加了一场讨论，是关于全华班（注：此处指具有华人面孔的第二、第三代移民）阵容出演荷里活电影《Crazy Rich Asians》的。不少重量级圈内人士、学者都提出了对此片的一些看法，有的涉及身份认同问题，有的则讲到香港电影业的没落。而我关心的，则是这部影片本身的“原意”。作为一部在美国票房不错的商业电影，它的原著就是一部畅销书。而什么是畅销书的标准呢？当然就是易阅读性，并且能满足读者的各种欲望了。小说可以立足于现实，但小说完全不用被现实所束缚，任何看似荒诞的情节，只要在小说中呈现，都可以有办法将它说得圆通。对于商业电影来说，同样的逻辑亦可以成立：忠于原著，那是对原作者的尊重，对小说读者的负责；而改编剧情甚至添删角色，那也是为了明星让路，保障票房安全，也无可厚非。所以，对商业片的评价往往是讨论其是否顺利取悦了观众，而不会去讨论其该不该取悦观众（因为这本来就是它的拍摄目的）。若是单论片中奢华的富豪生活，与盖茨比相比，也并没有超过太多，而在剧情上照搬荷里活成功范式，也没有给人足够的说服力，要说有什么“新瓶装旧酒”的奥妙，那也就是把荷里活已经成功的类型片翻拍了一部新的黄皮肤版本。那么观众评价的两极化，也就可想而知了，深刻的观众会讨厌它不触及本质的处理方式，而抱着娱乐心态的观众，尤其是美国被长期忽视的华裔观众，可能在看完此片后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共情。

但是，正如一位大咖所说，新加坡恐成此影片最大赢家。为什么呢？因为此片名为Rich Asians，而不是Rich Singaporean。稍作逻辑上的替换不难发现，这说明新加坡人，至少从部分意义上来讲，能代表亚洲人或者“亚裔”这个族群啊，可到底什么是亚裔？亚裔并不是一个需要认证，或者说限定的身份，它只是对东亚地区特定人群的一种泛指，在不特别指明的情况下，它甚至只能说是对于东亚类似于华人相貌的人以及东南亚地区的黄皮肤的人一种非常笼统的称呼。由于在美国，肤色是一个非常敏感的政治议题，所以大家为了避免争议，又为了避免分不清日本人、韩国人、华人和越南人等等这类的尴尬情况出现，只好借用了一个非常中性色彩的词：Asian。但吊诡的是，对于分得清的俄罗斯人（俄罗斯在亚洲有广袤的西伯利亚）、印度人和阿拉伯人（这又是另一个让人误会很深的词），美国人就不会用Asian来称呼他们了...所以就这个词来说，其实任何国家和民族的人，都很不情愿被叫做亚裔，而亚裔反过来说，它代表任何亚洲人及其后代都得不到其他亚洲人的肯定，因为对于谁最能代表亚洲这一点上，亚洲这个从未形成过大一统局面的地方，是没有共识的...于是新加坡人就正好借此机会，将整个亚洲代表了一次。但即使是新加坡人，也完全不觉得这是一个会发生在新加坡的故事，这只是一个借用了新加坡元素来讲的美国爱情故事。可是商业片嘛，逻辑不能自洽，没关系，卖座就行；亚裔反感被代表，也没关系，反正追究起来，谁也不想被叫做亚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