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視家中姐姐為人嗎？

每見補習學生家裡有外傭，我都會問他們有沒有想念童年時照顧他們那位，因為我從未聘請過，很難想像一個非親人住在家中。要是朝夕相對，我定會生出感情，捨不得最終跟她別離。

但我知道很多人當工人姐姐是奴隸，每日不用盡她們的工作時間是對不住自己，特別很多老人都抱持這種心態。媽媽常常跟婆婆分享她同事的經歷，每次總將外傭說成貪婪、懶惰的代表，卻沒想過她們背後承受的剝削、壓榨。

有次我跟媽媽說，要是我請工人，我必定會視她為自己家人，連吃飯都要同枱；她說藝人肥肥以前受訪，說她最初都對工人姐姐很好，後來發現自己的珠寶首飾經常失竊，才發現自己助養起工人姐姐家鄉一整條村。

待長大一點，讀到一些外傭訪問，才知道她們有些其實不願意跟屋主同枱食飯，因為一個人在廚房食飯是她們一整天中短暫的私人時間，同枱食飯在她們看來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現在我再想，如果我真的請工人，或者我會為她設「標準工時」，提醒自己這是一位連最低工資都沒有的廉價勞工，而且離鄉別井、幾乎沒有社交生活。假如我不僅僅視她為一件工作機器，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或許我家的溫暖同能感染她，她不會不願意同枱食飯。相反，一個近乎沒社交的人，究竟平時有多麼的忙才希望躲在廚房？

上星期到學生家補習，想到自己做人要更加有愛，於是主動問他家工人姐姐的名字，她微笑帶點尷尬回答，彷彿提起自己名字是種特權。離開前，我再喚一次她的名字道別，那是我補習一個月來首次見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