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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goud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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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書|好在今天还在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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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对我而言是一种记录和整理,也是一种诚实度的练习,可以让人更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表达和隐藏的部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既混淆了真实与想象,又将真诚与谎言变得分明。

看到《散步》的导言里写到:“罗伯特·瓦尔泽无疑是位坦诚的作家,他事无巨细地书写个人经历,开诚布公地讲述感受,然而,这也是一位无时无刻不在试图躲藏的作家。倾诉的意图与躲藏的欲望构成了字词间的张力,彼此缠斗,不分胜负。”

中学时期大概是创作欲最旺盛的时候,那时的文学梦大概是哪怕将月饼、豆浆机、高温假等作为写作对象,也觉得自己写的是一些好诗。现在早已落灰的QQ空间,当时却每周写着小作文在其中淅淅沥沥。我甚至还邀请过两位同学一起共创了一个短篇小说。记得故事的主角叫“夏小满”,因为感觉青春期的故事大多都发生在夏天。不过小说虎头蛇尾又不知所云,并不是一篇好故事,让我打消了一些写小说的雄心壮志。

初中作为语文课代表,我需要每天批改班上的摘抄作业,来检查同学们有没有好好做名著阅读。这样的任务实在无趣,于是我便开始在每天的摘抄句子上写评语。逐渐地,一些同学的摘抄本写的都不是好词好句,而是和我的“聊天记录”,就这样我和班上一半的同学做起了笔友。几个学期下来,其实也没几个人认真读完一本所谓的名著,但是摘抄作业都写得兴致勃勃。所幸语文老师从来没有抽查过大家的作业,否则应该能把整个班的八卦尽收眼底。在当时连报纸、杂志都不让带进教室的学习环境,这些文字如今看来真是一场浪漫的冒险。

我还曾热衷于给朋友写奇怪的藏头诗,那是在仅仅使用比喻和押韵等简单的技巧,就可以下笔如有神的阶段。某年春节给二十几个同学写了不同的诗,那时并没有想证明什么,只是觉得表达本身就能带来纯粹的快乐。

当“倾诉的意图”逐渐缩水,“躲藏的欲望”开始膨胀,写作在碎片化的社交媒体上异化成了图片、视频和小红书笔记。表达的方式变得多样,但是诚实却变得更加稀缺。

日记对我而言,就像是在为一篇人生肖像画的草图,是琐屑而又独特灵光一闪的残片和侧面。但回忆生活的同时,对自己保持诚实,不是那么简单,我也从未连续坚持写过半个月的日记。即使不完全属于日记的七日书,连续完成七天的书写都已经让人有攀登珠穆朗玛峰的艰难之感。

学生时期起码买过不下十个日记本,每一本记录的篇幅都停在个位数。这些碎片总停留在某个时刻就戛然而止,我大概在每个成长阶段都因不够真诚有过道德感的滑坡和断层。随着年龄的增长,日记也由记录心情变成了流水账——我不想再诚实地写下自己,而只敢怯懦地像无关紧要的第三者一样观察生活,从中提炼一点什么道理。

每次回望之前写的文字,总有一种“我再也写不出这样的句子”的扼腕叹息,会想着是不是自己在写作上本就不阔绰的灵气一年比一年稀薄。但好在我并未对写作怀有远大的期待,好在我今天还在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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