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进女权、自由女权与男权的比较

这篇文章选取了在中国当代流行的女权和男权主要派别的概念和观点，包括传统男权、自由男权、自由女权和激进女权，主要目的是以中国语境下的常见意见与事例来解释一些性别主张，去启蒙暂无学术研究经验、愿深入了解女权的中国女性，帮助女性系统性地思考与辨别在互联网各个角落出现的言论。希望基于我的总结，你们可以继续主动获取更多第一手信息，批判思考和辨别，不盲目崇拜任何人，革新自己的思想，改变自己的生活。

本文鼓励大家分享自己生活所见的各个性别派别的主张和看法，潜在阅读对象是有自救意识和自我改变魄力的女性，对于没有读过一本女权作品还迫不及待想要教育女人的男性，请永远取注此公众号。

一、传统男权（生理性别男）：

● 人群：以中国主流男性的意见为代表，最常见于底层男性，也常见于部分受过高等教育的中层男性。

主要观点：

● 基本观点：认为女性在当代社会并没有遭到性别压迫，不承认性别问题的存在，认为女权主义对于性别的抗争是“虚空索敌”，认为现今社会女性权益不仅不低，而且已经超越了男性享有的权益。

● 阶层与性别：将女性通过身体获得的报酬、通过男权社会定义的性魅力获得的阶级跃升视为女性的专有性别红利，相比之下，他们认为，男性常常无法通过同样的手段获得阶层跃升，因而男性改变命运的道路更加艰难，也更加光明和正义。传统男权痛恨女性利用身体获得收入，比如作为妓女职业，传统男权将妓女描述得拜金、淫荡、下贱，仿佛生命的存在是对世界的一种亵渎，失去了生存的全部意义。这其中既有对失去金钱的恐惧，有无法获得金钱的自卑，也有对于性生活无法被保障的恐惧与无奈。

从这个意义上，传统男权嫉恨女性，在无能改变经济地位处境时，他们惯于将比自己生活优越的女性视为荡妇，在他们的逻辑中，底层传统男权将自己无法找到女性伴侣的原因归结为女性的拜金天性。因为看到上层社会的女性的存在，底层男权认为这部分女人享有的的社会权益已经高过自己，所以得出结论：阶级问题大于性别问题，而忽视了上层女性在她们所在的阶层中因为性别所遭受的压迫。

● 常见辱女词汇：婊子、鸡、绿茶、骚B、NMSL、捞女（和女性的性器官、女性身份挂钩，基本逻辑就是把女性形容得风骚、下贱、愚蠢、势利、善妒，与之相对，显得男性智慧、理性）。

● 社会领域：认为男性目前在社会上获得的优待是由于男性本身优越的条件，是理所应当的，比如在职场上男性的工作能力、男性精神上的智慧与逻辑能力、男性的生理力量、男性的机械操作能力，认为男性的这些素质本身就高于女性。举例，在职场环境中，当传统男性和女性处于竞争地位时，女性如果正处于生育阶段，男性认为其生产力从事实上更低，相比之下自己作为男性不需要生育，理应获得更高的工作绩效。

认为女权口中的男女不平等问题，是大自然物竞天择的结果，认为男女应该遵循传统的性别分工，男性应该强化自己的男性气质，独享军事、工业等社会领域的工作机会，而女性天生更加擅长养育与护理，因而应该顺从、接受长时间在私领域的单一生活。

认为女性天生是情绪化和没有逻辑的，这不会被传统男权直接承认，但是他们的言论究其根本可以追溯到这样的基本认识。这一点在传统男权与激进女权的骂战当中可以通过男权的用词体现，他们的策略是常常讽刺“小仙女”逻辑不通，“小仙女”这个词本身是自由女权在追求美时对自我群体的自称，在这个语境下被男权滥用为一个徒有其表而缺乏思考能力的名词，其本质是利用传统男权对于女性的刻板印象进行性别攻击，等于说：看吧，你们女人，就是没有逻辑的，就是情绪化的，你们就只适合做个美丽的废物，而没有能力和我们辩论。

● 性领域：性方面，传统男权将女性视为两类性符号，一类是不守妇道的荡妇，她们化妆、骂人、滥交、拜金，另一类是清纯可人的天使，她们贞洁、害羞、温顺、顾家、孝顺父母。传统男权在话语世界中不断贬低前者、抬高后者，来鼓励性别意识迷茫的普通女人不断努力成为后者的形象，来满足他们对于女性伴侣的想象。当他们与后者结婚多年感到厌烦，当他们出轨的时候，会将出轨行为视为男女皆有的正常欲望，而将此剥离性别议题，不认为自己对女性实施了压迫。

● 生育问题：传统男权认为，女性在生育上遭受的痛苦是大自然分工的结果，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传统，证明女性生育是可以沿袭的，认为生育是女性的义务，在生育中遭受的磨难应该被忍受，因为其他女人都可以忍受。传统男权认为女性有义务配合人类社会对于传承的需求，女性应该以自己的身体配合人类社会的发展。

● 家庭领域：家庭方面，传统男权认为家庭应该由男性和女性组成，家庭成员必然有子女的存在，传统男权维护传统孝道，因为孝道本身就是主张家庭婚姻制度的，例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孝道中的核心思想是报恩，是哪怕你过的很差，你还是要尽最大能力报父母的生养恩情，例如，卧冰求鲤。而在传统的家庭制当中，资源分配都给了家庭里的男性，女性受到孝道的影响向上奉献，常常却会成为帮扶自己的兄弟的工具，男性利益在恪守孝道中得以最大化。关于为什么父母资源向男性倾斜，本文不作详细探讨，有意了解可以查询一些有关冠姓权、继承权、养儿防老、嫁娶观念的社会学研究。传统孝道中具有鲜明的等级制度，长辈和晚辈等级分明，具有完全不同的话语权。如果社会按照这样的孝道文化运行下去，那所有的传统男权都能够和女性结为夫妻并且过上子孙满堂的生活，客观上最大程度地保障了传统男权享有的权益，因为其根本不会考虑女性在婚育问题、继承权、资源分配上遭到的压迫。

● 性别气质：传统男权极其排斥性少数群体，主要是男同性恋和男变性者，这一点的深层原因已被上野千鹤子《厌女》详细分析过，主要是对于群体内部损害男性气质的一种恐慌，对于成为女性（第二性）而失权的一种害怕。所以传统男权很害怕被形容“像女人”，他们认为，这证明他们情绪化、善妒、没有果断解决问题的能力。相对的，在传统男权中最能引起群体高潮的是英勇战士的形象，是久经沙场的形象，“英雄”在传统男权中受到猛烈追捧。

● 评价：传统男权已经式微，受到全球女权主义风潮的影响，传统男权正在逐渐退出主流话语舞台，由于他们反对“女性如今正在受到社会压迫”的基本女权主义共识，这违背事实、无法自圆其说的男性中心理论注定将被时代淘汰，即便还未成为激进女权，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普通女人能够辨别传统男权的谎言，因此在女权主义的抗争中，传统男权并不是最大的威胁。

二、自由男权（生理性别男）：

● 人群：以欧美部分男性的意见为代表，也常见于中国部分受过高等教育的中层男性、中国的上层男性，被激进女权主义者称为：“披皮女权的男权主义者”。

主要观点：

● 基本观点：口头上承认女性在当代社会遭受压迫的事实，承认性别不公的存在，其女权主张的前提是未触及自我群体的利益。

● 社会领域：和传统男权一样，自由男权认为男性与女性的性别区分，构成了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当社会上一个针对女人的强奸、施暴案件发生时，传统男权的态度是摘除性别视角，把原因归为人与人之间的力量不平衡，而不是男性特有的暴戾倾向；自由男权的意见是，把男人分为两类，一类是十恶不赦的坏蛋，一类是像自己这样的好人，好人会和女人站在一起，保护柔弱的她们，打击坏人，站在坏人的对立面。

激进女权主义者对此的批评在于，这就像一个自称明君、爱惜百姓的君主，可是我们要抨击的是整个君主制度。当一个男人醉酒发疯时，不少人抓住女人的衣服头发撒泼，却从没有见过有人抓住壮汉或上司撒泼发疯，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男人内心将女人视为弱势群体，因而不会担心欺负女人的后果，对于自由男权来说，他们和社会暴力的男主角一样将女性视为弱势群体，只是他们的行为没有转化为某种极端事件，这并不排除在人生的任何阶段他们可能对身边的女性施加一些形式的暴力，例如精神虐待。

● 性领域：自由男权支持女性追求身体自由和身体解放，跟传统男权认为化妆和滥交就是荡妇的行为比起来，自由男权认为女性有权追求自己的性自由，支持破除处女情结的贞操观念。其态度本质是因为女性对性自由的追求并没有损害自由男权的自我利益，反而有助于他们和女性的性交，因此自由男权对于女性身体解放的支持态度，确实比传统男权对处女的追求/吹捧要进步，但其本质还是由于自身可以从中获利。

自由男权仍然和传统男权一样，把女人划分为荡妇和烈女两类符号，区别在于，自由男权眼中的荡妇下限更低，而烈女的上限也更低。

相比传统男权而言，自由男权对于妓女群体不抱有那么大的仇视和偏见，所以这其中的嫖客出现率也相应更高。自由男权支持女性进行随意的性行为，例如约炮、固炮、一夜情，认为这是女性思想进步的体现。其实质是可以保护自己经济利益的同时，在约炮关系中还能证明自己的性魅力，而不是单纯的经济付出。

自由男权热衷和所谓自由支配身体的女性发生性关系，另一方面，他们和传统男权一样，仍然希望选择“烈女”进行正式交往，在心底认为这类女人更适合结婚（被征服）。仍然固守结婚是恋爱的目的的传统男权观念，常见人生路径是在无数次约炮过后选择结婚生子，过一种在他人眼中繁华落尽的生活，但结婚并不是终点，不排除婚后继续约炮。

一个典型的触及自由男权利益的例子就是节育问题，当女权主义者号召男性结扎来为节育作出努力的时候，很少得到自由男权的响应，这时候，他们紧紧地和传统男权站在一起，互为命运共同体。某激进女权主义者在推特上评价道，“结扎的男人被男人群体骂”，和“化妆的男偶像被骂”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其实都是男人对于男性群体中的背叛者给出的惩罚，如果一个男人公开展示向下的自由，其他男人就会立马有集体失权的危机感，所以他们必须向其他男人示警，告诉其他人背叛男性群体是有代价的，而网暴就是最低成本的惩罚。

● 性交：认为在女性的性快感中必须有男性的参与，认为女性能从纳入式性交中获得和自己同等的快乐和高潮，和传统男权一样，仍然以生殖器的尺寸为荣，认为是男子气概的象征，认为硕大的生殖器在女性面前证明自己能力的一种途径，并觉得自己的生殖器能够吸引女性、取悦女性。

● 婚恋问题：自由男权将初具性别意识的女性标榜为独立女性，来作为和传统女性的划分，而这个概念的存在，其实反映了自由男性对自身群体天生就作为独立男性存在的不恰当评估。自由男权以自认为现代性的性别意识来衡量独立女性行为，如果其行为与预设标准不符，则女性将被打回传统女性的群体。例如，独立女性结婚不能要求彩礼，彩礼是封建社会的落后习俗，如果一个女性要求彩礼，那她就不够进步。其动机的本质是维护自身的经济利益。

自由男权中有一部分是独身主义者，动机包括：1、不愿意为结婚付出经济成本，包括日渐上涨的房价和婚后所需的物质成本；2、不愿意被婚姻制度束缚自己的性交自由。

一方面，自由男权不认为婚姻是对女性的压迫，认为在婚姻中仍然可以实现性别平等。极少数自由男权可以接受丁克婚姻，大部分自由男权仍然要求索取女性的生育价值，认为在生育后仍然可以实现两性平等。关于这一点的批评，将在“激进女权主义者”的章节详细阐释：生育这件事一旦发生，性别就永远不可能平等。

三、传统男权（生理性别女）/ 传统女性：

● 人群：以中国70后及之前的大部分女性的性别观为代表，也常见于80后及之后的女性。被激进女权主义者批为“驴”、“精神男人”的女性群体，激进女权主义者认为其是女性群体的背叛者。

主要观点：

● 在各领域的观点和传统男权一致，区别在于，传统男权（生理性别男）持有的观点是维护自己正在享有的性别利益，而传统男权（生理性别女）持有的观点，是维护男人压迫自我群体的权力，并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以男权的观念影响身边女性的人生决策（包括子女、朋友）。

● 认为女性从逻辑思维等精神层面劣于男性，认为女性从生理层面劣于男性，在学习方面因为性别意识而常常采取放弃/认命的态度，把失败归结于自己的性别。在男人面前常常感到自卑，并且觉得男人的自信情有可原，例如对于驾驶技术、男人对女性驾驶技术的嘲笑，常见例子：部分女人在汽车尾部贴上标签：这是女司机，请勿靠近。

对于社会目前对女人的压迫（例如强奸、施暴），传统女性认为，女人应该采取的态度是尽量避免，包括改变自己的行为（穿着保守、不引起误会）来避免受到伤害，通过自己的行为，来成为举止高雅的女人，从客观上来说，这种消极态度立场实际上是对现有性别压迫现象的一种维护，也迎合了传统男权对性别符号中的“圣女”印象定义。

● 认为女性应该通过婚恋和生育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并将其作为对女性幸福的一种追求。相信男权社会通过影视构建出来的爱情观，相信男人可以和自己拥有同样的价值观，相信男人的性忠诚。将男人划分为两类群体，一类是十恶不赦的恶棍，他们强奸、施暴、不尊重女性，应该远离，另一类是温柔体贴的好男人，可以作为择偶伴侣。认为对于女性而言的重要功课是辨别这两类男人的区别，传统女性自认为摸索到了很多辨别男人品质的方法，以此为荣，并以此教育女性后代。

● 顺从男权社会对于女性的外形期望，因而不断改变自己的身体素质配合男权社会的需要，乐于通过服饰造型来塑造一种温柔可爱可怜的女性气质，学习模仿偶像影视作品中的女性造型。

● 在性领域，传统男权（生理性别女）的态度非常保守，认为只应该和社会认可的伴侣性交，认为这样的性交是被保护的、光明的、被承认的，就像一份公务员工作一样，传统男权（生理性别女）认为自己的性交在婚姻体制下得到了某种保障。由于男权的色情影片、文艺作品对于男性性欲和女性形象的描述，传统男权相信被阴茎插入是女性获得的真实性快感。在生育之后上节育环和节扎，是传统女性非常常见的做法，她们把这归为社会的普遍做法，而不会责怪男人没有在节育这件事上分担问题，也不会思考为什么不能主张男性结扎，因为她们已经把生育与节育方面的努力归结为了女性为自己身体承担的合理义务。

● 传统男权（生理性别女）的恐惧感来源于三方面，一种是男性恋人被其他女性剥夺（雌竞）、一种是在女性之间的比较，外貌、金钱、品味的比较中失败（雌竞）、一种是被男性抛弃（被甩、被离婚，通常称为弃妇）。

其实这三种归根结底都是同一种雌竞，就和男人的想法一样，男权社会下的女人也同意把女人分为两类群体，烈妇和荡妇，她们使自己趋向前者而避免成为后者，因此如果遇到她们视角下的坏女人“夺走”了身边的男人，她们会感到自己恪守本分却遭受到了不公，产生巨大的愤怒感，这种“我恪守本分你却走捷径”的愤怒感，常常使她们对于女性同胞的愤怒大过于对出轨的男性伴侣的愤怒。

传统女性对于弃妇的恐惧感，参见于陈英老师最新翻译的埃莱娜·费兰特作品《被遗弃的日子》，今年6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在整个传统的文化话语当中，被男人抛弃的女人是可怜的、哀怨的、情绪化的，这是一种社会羞耻，就好像你的每次出门，你的身份都被放在公共环境下鞭笞、展览，展示你是“没人要”的，就像我在上篇文章《女拳？没人要的老女人？》（公众号：阴天相会）中表达的观点一样，认为“有男人要”是一种女性荣耀，本身就是维护男权现有压迫体制的思想。

对于女性与女性的自身条件比较，这件事的存在就是以男性为中心的，因为如果不是为了争夺优质的男性伴侣，女性之间根本没有比美的必要，也不存在竞争。

● 评价：对于传统女性，不管是激进女权主义者，还是自由女权主义者，对她们都发表过很多的批评，传统男权（生理性别女）她们的存在使传统男权的气焰更加嚣张，就好像刚好满足了男人对于女人形象的期望，让男人以为自己非常了解女人的需要，以为女人的需要与自己的需要是一致的。

首先，这类群体在中国70后及之前的时代的女性中出现非常普遍，因为她们受到了更早的社会氛围的观念塑造，而这个群体又将同样的男权观念传递给了90、00后的女性。

而作为更晚出生的女性，85年及之后的女性接受了相对全球化的社会氛围影响，因此被期望拥有更进步的性别观念，而不是麻木地相信被父辈灌输的那一套，因此，女权主义者对于传统女性观念的主要批评与引导，更应该集中在年轻群体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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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自由人（女性、非自由女权）：

人群：自由人分布在社会各个阶层，在中国主要以下层女性为主，因为其接受的教育信息更少，向上来看，不足以支撑成为自由女权，向下来看，又能够受到现代女权风潮的社会影响，从而质疑男权社会的压迫。

主要观点：

● 基本观点：自由人可能会单身，可能会坚持不婚主义，数量较少，且她们独身想法的基本动机，就和自由男权一样，并不是因为认识到性别压迫的存在，而是基于现实中的经济压力、没有合适对象等原因，而迫不得已作出的选择。事实上在现实中，自由人的单身时光可能过得非常空虚无聊，她们非常想要脱离单身状态，哪怕找一个不那么情投意合的伴侣。

她们对女人是否是第二性、是否受到压迫的女权问题思考并不深入，也并不是太关心，只想要过好自己的眼前生活，认为自己无力改变社会事实，因此并不想参与复杂的纷争与讨论。对于判断自己是否是女权主义者的基本态度上（承认女性受到压迫），她们可能持肯定态度，也可能在男权的灌输下摇摆，时而持否定态度。

● 两性相处：当自由人在恋爱关系中因为受到的背叛和辜负而萌生女权意识，却又因为接受的女权理论并不系统，常常在下一次恋情到来时被忘得烟消云散，因而一次又一次希望、失望，沉浸于男人所构造的甜蜜泡泡当中，实则是没有认识到自由男权的魅力谎言和自私本质。

在遭遇男性伴侣被夺走的危机时，自由人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和传统女性类似、但会稍显克制，她们仍然会反感在互联网上暴露身体、勾引男人的所谓“擦边女”，而没有意识到这个名词的存在就是对女性群体的一种侮辱，她们仍然会在伴侣被夺走时把其他女性称为小三，在她们的逻辑体系下，情感冲突中的同性敌意无法消解。但是和传统女性不同的是，她们非常坚定地认识到，在“看擦边”、“找小三”事件中，男性是主要责任方。

自由人在日常的恋爱生活中，认为在恋爱中自己能够行使对男性的责骂权力、而得到男性的忍让回应，看上去是一种对方对自我的偏爱和宠溺，也是自己（女性）权力高涨的体现，第二个例子是，婚后男性的钱交给女性保管，自由人认为这能够体现女性地位提升。

自由人的这一点的想法和自由男权达成一致。实际上，男性有一万种隐藏收入的方法，从法律上当情感破裂时，也不可能把收入、财产全部判给女性，女性的财政大权只是建立在两性和睦的虚假繁荣表象之上。而女性在骂丈夫，在男性自愿成为“耙耳朵”当中所谓的权力，与财政大权异曲同工，得不到绝对力量的保护，如果有一天男性想要反抗，地位扭转轻而易举就可以发生。

在无数女性对男人的抱怨、责骂当中，男性虽然表现忍受，实则认为女性蛮不讲理、情绪化，认为自己忍辱负重，从某种层面拥有了高洁品格。可女性之所以会产生抱怨的原因，可能却是由于男性对女性情绪感受的忽略、男性在家务分担上的懒惰等基本男权事实而决定的。

在虚假的女王王冠下面声称自己获得了真正的女性权力，是激进女权对于自由人“幸福”表象的犀利批评。

● 原生家庭和两性关系：

自由人在忠孝文化大背景的影响下，仍然可能在原生家庭受到了极大的父权制消极影响，基于这样的影响，她们会幻想偶像剧中的白马王子出现，将她们从原生家庭困境中解放出来。

激进女权对此的批判是，面对自己内心的痛苦，自由人选择依赖他人未知、不可靠的虚假力量，而不是依靠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没有独立人格的存在，仍然幻想自己作为女性，是一个柔弱的在逃公主。

而自由男权常常配合她们的幻想，自以为能够拯救万千身处泥潭的女性，简直荒谬可笑。实际上自由男权自身也面临着不少的原生家庭问题，并没有一个非常强大和稳固的内心力量和理论体系，去救助痛苦的女人。一切看起来温柔智慧的男性不过是甜蜜炮弹，是纸老虎罢了，无法对女性生活处境产生任何正面作用。

激进女权认为，女人内心痛苦的面对与释怀必须依靠自己，而不是任何外部力量。

自由人在传统家庭制的压迫下并不主张反孝，本质是因为没有从根本上质疑孝文化科学性的勇气，而受到社会道德的规训，关于对反孝的详细阐释，参见后续「激进女权反孝」章节。

● 社会领域：自由人承认男权社会的一些刻板印象，比如女性在机械操作、科学、驾驶方面的智慧低于男性，因而常常在这些方面产生自卑感，而对自身的自卑无法察觉，误认为是个人特质而不是性别普遍特质，这一点和传统女性一样。

由于自由人比传统女性受到的道德束缚相对更少，她们偶尔相信依靠吸引男人、卖弄姿色获得财富或权力是一种人生的捷径，这个想法贴合了传统男权对于女性拜金的刻板印象。

自由人中部分不以此为耻，一些意见领袖会在社交媒体上传播“如何让男人为你花钱”相关的内容，面向其他自由人女性读者。

其思想本质是基于对自身获取财富能力的不自信，以及对自身被掠夺受教育权、工作权的消极放弃，而是要通过以顺从男权社会“被凝视”的方式来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在激进女权看来，女性利己并不可耻，实际上女性被教育了太多利他而不是利己的观点，但是女性应该拥有自己能出现在主流话语舞台上的自信与勇气，因为女性天生有这样的能力，而不是只能通过被物化、被凝视、被观赏的方式来获得金钱与权力。

五、自由女权：

● 人群：在中国，活跃在社交媒体上的女权博主、生活中接触到的女权主义者、刚开始关注性别平等的年轻女性，绝大多数都属于以下将要介绍的自由女权。我们身边能见到的比较进步、比较愿意为女性说话的女权主义同胞，绝大部分也属于自由女权。

自由女权以80后及之后世代出生的中产和上层阶级女性为主，部分男性介于自由男权与自由女权之间，生理性别为男的自由女权主义者极少极少，而对于女性来说，自由女权与自由男权之间容易互相转化、界限模糊。

自由女权的代表人物是《女权辩护》的作者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她的著作在自由女权发展的早期产生了重要影响，除此之外，中国有名的自由女权代表人物是社会学家李银河，她在跟女性有关的著作中最著名的作品是《女性主义》，里面介绍了多种女性主义的派别和主张，但就和本文对于各派别的解读一样，每个人在创作的时候都带有自己的态度和立场，李银河自己的态度也很明显，她不断表明自己的立场：

女权不是与男人为敌，而是要合作。男权社会对男人也是一种压迫，所以男人要支持女权。

她希望能通过温和的语言获得男性的理解和支持，由于女权这个词容易引起社会情绪和抵触，她用“女性主义”表述，来将其温和化，受到了当代很多女权主义者的推崇。

在此，引用中国知名草根激进女权主义者林毛毛对于李银河的批评：

“我为什么对李银河意见大呢，因为她明明可以假装糊涂，没想到她在男权这种性别极端不平等的现状里，开始鼓吹SM性癖，这是我当初十分不理解的。没错，性癖个体区别非常大，但是，女人在现实生活里各个方面都失权的情况下，还有必要争取挨打的性癖去吗? 这玩意儿不争取，不都合法存在么，还用你美化去。”

在此也要提醒大家，了解女权主义不能只了解某一派别代表人物的一家之言，而是要博览群书，批判分析，独立思考判断，不要相信任何人充满情绪化和个人意见的灌输。

自由女权主要观点：

● 基本观点：类比于革命运动，自由女权的主张可以被称为“改良派”，她们希望现有的社会制度能更好地保障女性权益，希望男性改变、寻求男女两性以更平等的方式和平共处、主张女性自身的性别意识提高，抗争自己的权益。

自由女权宣扬不以身体为耻，身体解放是其最主要、最广泛传播的女性主义观点，与自由男权形成对应。包括去月经羞耻、去荡妇羞辱、去性爱影片外泄的羞耻感，认为女性不但能自由支配身体享受性爱，还能自由解释和改变自己的身体，比如拥有像传统男人一样骑马、喝酒、抽烟、纹身的自由，并不因这些行为受到社会道德的谴责。

客观上来说，自由女权促进了社会氛围的性开放，解放了一大批传统女性的性观念和性生活，女人之间谈论性生活的频率增加，性不再是女性的禁忌，越来越多女性敢于大方地思考和面对性欲，从经济上，促进了性用品、性玩具的畅销。

● 性领域：和自由男权一样，自由女权也主张女性的性解放，包括性交的道德解放和以各种形式追求性愉悦的道德观解放，比如在双方认可的情况下的开放式关系、一夜情和约炮关系、多人关系或者SM关系都是被接受的。

和自由男权的区别在于，自由男权是为了维护男性的性交利益，而自由女权确实是为了自身被多年污名化的性生活而抗争，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不能否认自由女权思想对于女性身体解放的反思与进步意义。

● 自我价值追求：自由女权认为，女性拥有追求各种不同类型生活方式的权利，不管这样的生活在男性眼中是受到喜爱的还是不受喜爱的，比如，你可以化妆，也可以素颜，你可以健康黑，也可以白幼瘦，你在虐恋关系中可以充当施虐者（S），也可以充当受虐者（M）。激进女权主义者对此的批评在于，自由女权的观点看似自由自在，实际上在这样的提倡下，并没有跳出传统男权社会的女性追求与审美，所以即便你告诉大家女性拥有多元的自由，大部分女性仍然会遵从传统男权的期望，遵从白幼瘦审美、充当下位者（M），而不是去探索另一种可能（如前文提到的林毛毛评论）。

● 恋爱关系：自由女权反对对于女性的仇视和污名化，自由女权近年开始反思在三角关系中，男性责任的被忽视，以及第三者（被称为小三、荡妇）的过度污名化问题。首先小三这个词默认指的是女性，如果是男性，那会被称为男小三，而女性不会专门强调“女小三”；另外，她们发现，在大部分的情境下，女人作为第三者也常常是受害者一方，而男性夹在其中进行两头欺骗；第三点，就算真的是一个陌生女人勾引已婚男，她并不对婚女负有道德忠诚的义务，她们甚至不认识，她只是出于自己的欲望，而已婚男性却在先前已经和婚女达成了忠诚的约定，伤害了自己身边最亲密的人，在这整件事中，违背道德的、值得谴责的只有男性本身。

男性可能因为女性的衰老而踏足三角关系，在这样的客观事实中，自由女权号召女性不要把矛头对准女性内部，不要顺从男权对于女性性符号的划分，比如通过身体的年轻程度和某种美的规范来定义女性价值。

自由女权由此号召女性追求内心所向，而不是你的男友/老公希望你成为的样子（希望你穿的衣服、剪的发型、从事的职业等等），号召女性不要以留住男性作为生活的重心，从这个意义上看，自由女权在恋爱关系上的思考是进步的。

● 性取向：第一类，自由女权中的极大部分人认为自己是顺性恋 / 异性恋者且无法改变，认为性向是由先天决定的，且与自己的女权主义主张没有丝毫关系，举个例子，如果世上所有男人都消失，声称自己是异性恋的自由女权也认为自己不会“被掰弯”而和女人结合。

对于这类自由女权，她们仍然会保留“没有男人就不能活”或者“活不好”的基本观念，认为男人在自己的生活中是不可或缺的，认为阴茎能够为女性性生活带来的意义也是不可或缺的。

异性恋自由女权承认目前社会上的男性分为传统男权和自由男权，她们认为，在男性群体其中存在极少数的自由女权，这部分人是自己的择偶潜在对象，其和激进女权的分歧主要在于，激进女权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向如何，因为认为，男性无法剔除他们所受到的社会影响，男性中不存在真正的女权，因而激进女权不和男性恋爱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性取向不包括男性，而是厌恶男性的社会性。

第二类自由女权的性向较为开放，她们可能是同性恋者、双性恋者、泛性恋者等等。一些泛性恋女权主义者的主张是，性向是由社会塑造的，实际上性别不应该成为制约爱情的因素。在社会的某些时期，曾发生过以男男结合或女女结合为流行的文化，虽然到今天这属于少数群体文化，但今天异性恋的流行是受到了社会主流声音的影响，包括满足社会发展利益，而不是人的性欲选择的结果。

她们认为，很多人听到的自己内心声音、内心的性欲，其实受到了太多的社会教化，真正的性倾向应该追溯到每个人的童年，在对自我性别和他人性别产生认识之前，那个时候对于同伴的心情，事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分叉的。

● 结婚和生育：

对于生育问题，自由女权承认生育是对女人的一种剥削，只要有生育这件事的存在，性别就不可能平等，男女在生育上的付出永远无法对等，包括女性身体上受到的损伤，为了恢复身体和保养身体作出的努力，为了照顾孩子付出的各方面努力，社会对于女性照顾孩子的期望（家庭的期望、职场的期望、亲朋关系的期望）、还有怀孕 /孕损可能随之带来的一系列风险 / 精神抑郁。

对于结婚，自由女权主义者当中分为几个不同的派别：

第一类是已经结婚，但因离婚或丧偶而保持单身的，其过去的婚姻事实已经不能改变，基本态度是反对未来继续结婚和生育，其关注点主要在于男性在婚姻生活的表现，以及为妇女争取婚姻权利，例如财产保障、人身安全保障、精神健康等等，其女权主义思想也会涉及到教育下一代的内容；第二类是认为男性中也存在自由女权（例如，同意结扎的男性），可以和这一类男性结婚 / 生育，并实现性别平权，这类女性可能正处在一段婚姻或恋情当中；第三类是全面反对结婚和生育，在这一点上和激进女权持有同样的观点（彻底反婚反育），这一类自由女权主义者是单身或女同性恋等。

对于第一类已婚型自由女权，激进女权主义者的评价是，她们的关注点有所不同，激进女权主义者全盘否定婚姻对于女性的价值，因此根本无需讨论关于财产分配和育儿等问题的必要，而已婚型自由女权由于个人的人生选择，已经将自己的生命和男人捆绑在了一起，和男权社会捆绑在了一起，因此一切的理论都必须围绕男人而开展，无法讨论一种完全脱离男性的生存环境，尤其是对于生了男性后代的女人来说，她们的利益已经和男性后代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无法分割，所以无法积极构建一种激女理想下的全女社会。

对于第二类认为“男性中也存在自由女权”的自由女权，激进女权的观点如下，首先男性如果宣称自己是个自由女权主义者， 说明其认可女性遭到的性别不公，并且愿意让渡自己已经拥有的权力，来证明自己的女权主义价值观，在激进女权主义者认为，这是违背逻辑的，是不存在的，是被爱情所神话所渲染的，男性不可能让渡社会给予自己的偏爱，这是其将女性诱骗进爱情的一种手段。

她们认为，男性宣称自己的女权主义观点，是因为其想要得到女性的认可和爱慕，是在女性面前表演的一种方式，试想，如果一个男人生活在全男社会，例如男子学校这样的环境，他会常常呐喊自己的女权思想吗？他会尝试在男人的厌女观点中进行抗争吗？

对于这一点的例证，有一名台湾激进女权主义者曾在社交媒体上写过：

“当一名女人在互联网或现实中骂男人的时候，就会有好几个女人来护主，说，不是所有男人都那么坏。”

“可是当一群男人抱团侮辱女人，比如在贴吧、虎扑、职场或现实环境中，却从未见过有任何自称女权或她们自认为女权的老公会出现，去正面反驳那些男性，去维护他们爱人的性别。”

在这类自由女权主义者的心中，她们身边存在不嫖娼的规矩男性，这类男性是值得信任的，而她们没有考虑过，男性不嫖娼的选择，可能并不是由于对于自身魅力的欣赏，而是由另外几方面的原因决定的，第一，他可能是传统男权，极端憎恨妓女，这一点在上一篇文章中已经详细分析过，第二，除了嫖娼他还有很多种实现性生活的方式，他没有被逼到这个地步，第三，他受传统家庭的忠孝观念所影响，认为应该对家庭忠诚、而拒绝外界诱惑，他认为自己的道德感战胜了欲望，并为这样的选择而感到光荣，这种是传统女性比较期待的一种类型，也有很多男性在婚姻中已有出轨行为，却把自己包装成了这样一种类型，然而这与爱情无关，也不能证明男性就不拥有无限与女人交配的欲望。

对于第三类全面反婚反育的自由女权，激进女权对其的批评主要在于自我价值方面，虽然她们在个人生活中已经完全远离男性，但是在价值观上，例如个人审美、偶像崇拜、二次元欣赏、影视作品欣赏、幻想... 等各个层面上，还是固守着男女结合、男性美好的一种男权社会印象。

● 评价：

自由女权的进步意义在于，其理论比激进女权的理论传播性强、感染力强，对于女性阵营任何派别的批评较为温和（除了激进女权），因而容易被女权主义思想尚不成熟的女性接受，因为人有自我价值得到肯定的需求。

自由女权人数众多、加入门槛低、大众接受程度高，更容易将自由人以及精神男权的传统女人转化为自我阵营，在社会上发挥了很大的影响力，在各方面都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女性权益的发展。

六、激进女权（Radfem）：

● 人群：在中国，激进女权主要在少部分90和00后女性当中流行，在历史上的任何时期，和自由女权比起来，激进女权的总人数都极少，并没有出现在主流社会舞台之上，然而其思想意义十分重要，是本文将要核心介绍的思想派别。激进女权的发展非常曲折，经常遭到男权政治文化的全方位打击与抹杀，近年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女人思想解放程度的提高，激进女权主义者吸纳了一大批新鲜血液。

类比革命，激进女权属于是无产阶级革命派，认为只有彻底推翻才能迎来解放，林毛毛作为激进女权的意见领袖之一，是为大众所熟知的中国激进女权代表。然而她本身身为婚女，在激女内部也并不能得到广泛认可。激进女权群体中，其中有一部分力量是由底层女性构成，她们在家庭环境中常常有男性兄弟，受到浓重的重男轻女社会氛围影响，因此对于反孝等理论理解深刻。

激进女权的人群构成中，还不乏大批量的知识分子、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中层和上层女性。教育带来的知识帮助她们从思想上走到了时代前列，所以即使在激进女权无法被大众赞许和认可的今天，这部分女人也能批判思考而不受主流意见影响，能够承认激进女权的进步性，并为其努力作出贡献。

主要观点：

● 从宏观社会上来看，激进女权主张推翻现有的男权社会下建立起来的一切社会制度，认为现有的社会体系都是在对女性的压迫之下建立起来的，主张重新建立以保障女性利益为出发点的社会制度。

● 从社会生活来看，中国激进女权的主要观点目前集中在以下领域：

反孝以及对继承权的争取（传统家庭制度），反性缘关系（反性交、反恋、反婚、反生育），反服美役（美役是对于女性追求外表的评价词汇），反偶像崇拜（包括生活中的优秀男性女性、二次元崇拜和现实明星偶像崇拜），反任何形式的专制与压迫（阶级压迫、种族压迫、性别压迫等），倡导构建全女社会，包括属于女性的政治、经济、教育体系、文化、思想等等（全方位否认男性的存在对于女性生活的价值）。

在下面的篇幅中，我将对激进女权主义者的观点一一展开解释。

● 反孝：中文激进女权主义者“逸”对反孝作出了非常详细的理论贡献，已经足够系统，因此我在此截图进行引用，在文章最后再补充说明。

根据逸的解释，从文字上来看，孝这个字上半部分是“老”，下半部分是“子”，意味着老年人对于年轻人等级、地位的压迫，而孝道被流传千年的原因并不是基于自由流动的爱，而是基于规则、道德和义务。孝的底层逻辑是有限投资和无限回报，即父母给孩子提供吃穿用度，成为恩人，孩子从小要在精神上无限感恩，成年后用行动无限报答。

在孝文化的引导下，无数年轻人在经济还没有独立的时候就向家庭定期打款，以第一个月的工资为父母买礼物为荣，以被称为孝子、孝女为荣，如果有人说自己不孝，会感到巨大的道德压力。

相比于激进女权，自由女权对于反孝的态度暧昧模糊，其中部分人在原生家庭中挣扎找不到出路，本质是因为没有系统的反孝理论作为精神支撑。

自由女权中有一大部分中上层女性群体，由于自身在家庭中享有的资源由于阶层托底，本身就比较丰厚，因此在反孝问题上也没有彻底抗争的意愿。

自由男权与传统男权中的一部分人，也会赞同反孝思想，其本质原因是反孝与他们的利益符合，能够帮助他们在社会经济的压力之下减轻自己的道德负担与经济负担，但是男权的反孝是不彻底、也不可能彻底的，因为孝文化的存在本身就是维护男权利益的，男权虽然反孝但绝不会反生育，也就意味着在成家结婚这方面他们和自己的家庭站在统一战线，当家庭成员同时包括儿子和女儿的时候，男性又常常是得到倾斜家庭资源的存在，因而从这个意义上，他们对于孝文化的支持程度也更高。

在整个孝文化的体系中，作为女性，母亲是高层受压迫者（因为母亲身份被伟大粉饰），妻子是第二层受压迫者，女儿是最底层的受压迫者。

在传统家庭当中，年轻女性是受压迫的底层，因而，为了站上更高的权力位置，传统女性在婆媳关系的婆婆身份中享受自己的支配地位，享受扮演一个“精神男人”的感觉。当婆媳矛盾在一个家庭中发生，对于男性，显然，很少有男性真正在其中拥有问题处理能力，最常见的态度是对于母亲权力的顺从（由孝顺观念的制约导致的），而对于妻子权力的支配表现。因此才有“有了媳妇忘了娘”这种来自婆婆的抱怨与责怪，即便是在今天的社会语境下，也仍然有不少的传统女性，用这句话来指责恋爱中忽视自己的儿子。

当在家庭关系中，媳妇与儿子产生争执，很显然，婆婆会站在儿子这一边，因为她们具有无可分割的亲缘关系，她的一切立场都会偏向儿子，正因如此，年轻女性在家庭中不仅要遭受男性的压迫，还要遭受年长女性的压迫，并且背负向上孝顺的道德枷锁。因此，在激进女权主义者看来，“男宝妈”这样的群体是无法称为彻底的女权主义者的，在她们的动机中，会考虑男性利益，先于自己的利益。

● 反性缘关系（反性交、反恋、反婚、反生育）：

对于性交和性快感，激进女权否认传统性交的必要性，即女性阴道对男性阴茎的纳入式性行为，激进女权认为，女人无法在纳入式性行为获得性快感，目前女人所展现或所认为的性快感都是一种自我欺骗和对男人的自尊心保护。

中国激进女权网友@卡纳比小兵在社交媒体上，围绕这一点做过详细的解释说明，在此引用她的系统理论进行展示：

“中国96%已婚女性有妇科病，纳入（阳具）式是传染的主要方式。纳入式不致孕才是意外，因为纳入式的本质、核心功能就是采精。产道是生育器官而非女性性器官（阴道后2/3段没有神经末梢），如果阴道很敏感，本来就是人类顶级之痛的生育之痛女性是完全无法承受的，并且宫颈也没有神经末梢，如果病变是没有痛觉不会被发现的，所以宫颈癌死亡率极高，超过95%宫颈癌是由性传播的HPV引起的，宣称宫颈有快感无疑是荒谬的。

“与阴茎同源且快感神经是阴茎两倍的阴蒂才是女性真正的性器官，它的体积也很大，阴蒂是一个除了提供女性快感外无任何其他功能的身体器官，直接刺激阴蒂是女本位的性行为，不需要任何纳入。所有的女性都会获得直接刺激下的阴蒂高潮，但只有少部分女性能真正从高风险纳入中高潮，其本质也是隔靴搔痒的阴蒂高潮。”

“女性独特的生理结构决定女性的性活动本身不需要纳入外物，无生育意愿时也不必使用高风险的纳入行为，纳入被父权设定为真正性行为是为了满足男性性欲的男本位行为，包含着顶级的生育风险，且风险只由女性一方承担。”

“女性没有生育意愿时不必做此生育行为。父权系统下的避孕措施是系统让女性用高风险生育准备行为满足男性性欲而打的补丁。”

激进女权学者批判上世纪的“性解放”和自由女权所谓的性解放，其实是女人把尽情配合男本位的性（纳入式）当成了性解放。

“主流自由主义女权虽然高喊自由，却从来没有从女本位构建过“自由”的概念和逻辑，一直是要么应激性地以男权的逻辑为中心左右横跨自搏，比如六七十年代以男本位性行为为中心的“性解放”运动，比如忽视受苦的女性、忽视女性作为高生理成本的第一性要承受的风险代价而盲目呼吁性产业合法，比如只追求无限制自由堕胎的消极权利而不争取罚男、不审视男本位纳入式…… 要么就把女权当成合理化盘剥的借口，婚姻自由，家庭主妇自由，“爱美自由”…… 以上述为“自由”，哪怕它们本身都是伤害女性的。还经常能听到“我理解的女权是让女性怎么舒服怎么来，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 不好意思，女权是要冲撞、撼动、推翻旧秩序旧制度的，是要争取向上的权力的，必然会造成想装睡和想跪的人的不适，她不是没有原则的奶头乐。”

“产道纳入阳具对女性就是指向生育的行为，而不是性，产道内部没有神经末梢，不是女性性器官，女性性行为与纳入阳具无关。母系女性有生育意愿才会采精，掌控身体主权和生育权。纳入被定义为“性行为”是只以男身体验做定义，剔除了对女性的属性。”

“纳入式的重点不是少数女性的快感，而是使无生育意愿又被蒙蔽身体真相的第一性在男性性逻辑下面临致孕致病风险、堕胎伤害，被肉体殖民被掠夺生育。这关乎女性人权根基——生命健康权、生育权。作为女性如果漠视人权基石，盲目委于“自由选择”，那么对权力权利都是极为迟钝的。”

“哪怕你是极少数可以通过纳入阳具获取快感的女性，这个行为的本质和核心功能也是采精。不从女本位推翻男权的“性”定义，不正视女性在此定义下失权，不收复独有的生育权，你获取的快感是建立在放弃了女性人权根基——生命健康、生育权的基础之上。快感无法掩盖失权、剥削的实质。采精行为（纳入行为、活塞运动）对女性来说是带着死亡风险的创生前准备行为，它对于女性不是性行为，而是直接指向生育，也指向可能会发生的疾病、流产、难产等。然后已经非人化的父系男人和部分毫无权力意识的父系女人意淫女性会为了一杯奶茶、一顿饭、一个包进行有如此生命风险的行为。生命不来自“父”，不来自男人，生命来自母（女）从无到有的创造，生育权是女性独有的自然权力。生之门是人权与文明的来源，引用一位毑妹的话，“母权文明下赋生是件极为神圣和重大的事情，女性生育的意愿包含着对生命、对自然、对宇宙万物和谐统一的理解与希冀。女性赋生是人类智慧的来源，生生不息是自然万物的至高哲学，是道。” 

“父权生命统治模式下，为了掠夺女性生育，采精行为被定义成（男人主导）的“性/行为”，它对于女性、女身、母体而言的性质完全被剔除掉。它只是性癖，它是淫乐，它是“性/自由”，它是“性/解放”。这样生命就沦为廉价的男性性排泄物，沦为被抢劫了生育权的女性无生育意愿时的“意外产物”，沦为焦灼不安的精子，沦为默认必须受苦受难的维护统治的人肉电池。“一杯奶茶等于性同意是谣言是假的！” 那么别的呢？父权生命观下的人类认为用包、车子、房子、票子、婚姻制度“买”女性的采精行为、女性的创生、女性的生命、女性的患病和死亡都是理所应当，这不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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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男性的交往中，以性快感的生物学为基础，纳入式性交、婚姻制度、生育行为，都被视为男性对女性的掠夺与压迫，而女性对此没有任何天然的需求，从情感需求上来看，激进女权认为，男性最多发展到自由男权，就已经到达了女权的顶端，他们不可能主张构建全女社会，也不可能主张彻底的反性交、反恋、反婚、反生育，去结束对女人的压迫，因此，激进女权认为女人不应该在精神上和男性成为同盟，自然和男性之间也不会产生爱情。

作为结论，激进女权主张拒绝两性关系交往，反性交、反恋、反婚、反生育。

● 对性向的理解：

相较于自由女权当中不少人认为自己是异性恋，激进女权对于性向问题抱有不同的看法，这一节仍然引用激进女权“逸”的解释说明：

● 激进女权对幼女审美的彻底反击：

自由女权仍然没有彻底消除男权价值下的幼女审美，在这样的价值体系下，二十岁的年轻女性永远是社会上最受优待的群体，能得到所有男人的青睐，而年龄越增加，女人的价值就越低。自由女权虽然对这样的价值观进行了反思，但是仍然会不同程度地追求年轻化审美，客观上助长了男权社会的固有印象。

传统女性不想直视自己的女性身份，因而她们常常和男性产生共鸣，并以表示共鸣和赞同来取得男性的信任/好感，传统女性不想直视女人这个名词，女人总是和情绪化、卖弄风骚联系在一起，因此有时会看到即使四、五十岁的一群人也愿把自己称为“女生”。同时，她们的价值中对幼女崇拜和推崇，比如认为童子/童女的尿是洁净的，看妇科病是丢脸的。

激进女权认为，幼女崇拜本质是因为年龄的增长并没有带给传统女性突破性别话语的能力/想象力，因此只能沉浸在，年轻女性能够获得最好的社会资源，这套虚假的男权主义叙事当中。激进女权为“女人”称呼感到自豪，并且称自己为大女人。

对激进女权来说不存在年龄焦虑，她们对任何事情和社会现象都不会持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态度，她们的着眼点永远是，我可以做些什么、去改变现状。

激进女权认为年龄与阅历是女人宝贵的财富，在拒绝“服美役”过后，激进女权能把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研究性事情（例如科研、艺术创作、政治参与、力量训练）上，而不是照顾家庭和取悦男人上面。在目前的激进女权当中，迎来了一阵剃寸头、扔化妆品的风潮，而自由女权对此的批评是，难道你们一定要像男人，才能说明自己的女权身份吗？

激进女权对此的回击是，为什么舒适的天然的生活方式与审美就是男人的特权？为什么男人可以省去打理长发的麻烦，穿一条宽松的裤衩出门，而女人就是要穿繁复的紧身衣？向下的自由不是自由，舒适不是男人的特权，我们不是在模仿男人，而是在夺回属于女人的自然生活方式，而不是迎合男人对女人的期望。

这里引用中国社交媒体上激进女权@卡纳比小兵对于女性审美的一段评论：

“一些女性朋友会从艺术的角度去谈化妆、不舒适的女装等等，可是，既然认为化妆、服装的理想状态是与主流性缘凝视、外貌身材焦虑解绑，只以某种艺术形态存在，且可以有少数爱好者和职业从事者，那么当下难道不是更应该极力地争取不做这些的自由，让它们和大部分人的日常生活解绑吗。不然你想要的“理想状态”根本不会存在。”

● 反任何形式的压迫（阶级压迫、种族压迫、性别压迫等）：

激进女权认为性别压迫大于其他类型的压迫，不同阶级和种族的女人应该结成同盟，举个例子，某激进女权主义者评价，有非洲女性对前来旅行的中国女性怒吼，你们的电视新闻把我们丑化得很糟糕！在这种情境下，激进女权认为，女性应该形成彼此之间的理解和互助，她们所憎恨的种族矛盾，其实是由中国男性挑起来的，中国女性并没有动机这么做，而女性之间的联盟是跨国籍、跨种族的。

在激进女权的价值观中，不会流行一种底层女性崇拜高层女性的风潮，而是会以积极女权思想的进步性作为看待一个人的指导。比如一个底层女性，暂时在社会上没有取得巨大成就，但是她反婚、反孝、不沾男，从客观上就没有被男权社会所吸血，她的个人选择是在支持女权主义事业，而一个已经在社会上取得名誉和地位的高层女性，她饱受和男性交往的折磨，和男性之间产生了深入的羁绊，在激进女权来看，即使她拥有再多名利和财富，最终也是男权社会的傀儡、血包罢了。

● 反偶像崇拜（包括生活中的优秀男性女性、二次元崇拜和现实明星偶像崇拜）：

基于以上观点，激进女权是从任何形式上反对偶像崇拜的，对于男性，他们在现实中取得的成就基于社会和家庭给予的特别优待，并不基于他们天生的能力，而从精神上看，他们的思想无法脱离男权桎梏、持续对女性形成压迫，无法在激进女权的价值体系下受到认可。

在这个意义上，任何现实男性和偶像男性都是不值得崇拜/欣赏的。对于偶像男性，激进女权认为其和普通男性唯一的不同，就是拥有更多滤镜、包装和光环，实际上本质的人类动机脱离不了父权理论，不管是演艺圈的明星帅哥也好，还是活跃在政界商界所谓的大佬，首先如果你对某一领域感兴趣，作为女性，你可以自己实现，而不是崇拜别人，其次在某一领域获得成就这件事本身，就不值得以崇拜态度对待。

对于女性，激进女权仍然反对崇拜态度，就算是在激进女权内部，激进女权的主要代表人物，也不会拥有像其他圈子里面的炙热追随者。激进女权认为她们追求的是知识、真理、智慧本身，而不是某个具体的人。作为激进女权，你本身应该是爱智慧思考与学习的，应该努力获得你想要获得的知识。

对于二次元形象，激进女权同样也抱有反对崇拜的态度，包括动漫、小说、影视形象。激进女权认为，部分能够脱离现实男性关系的女人，却仍然抱有对男性二次元形象的崇拜，其本质是一种自我安慰，她们知道这样的男人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存在的，而在自我的想象当中，却仍然要把自己爱慕的对象幻想成在现实中压迫自己的性别，本质还是没有彻底破除对男人的美好幻想。

● 倡导构建全女社会，包括属于女性的政治、经济、教育体系、文化、思想等等（全方位否认男性的存在对于女性生活的价值）：

基于以上理论，激进女权认为，要实现女性的平等，根本无需在社会生活中与男性产生联系。女性从性欲上不需要男性，在精神智慧上也不低于男性，如果获得男性得到的社会资源，女性的处境、受教育程度、财富水平，都会与目前社会的女性处境天差地别。

而对于非激进女权来说，常常对这一点是持质疑态度的，温和女权或自由人常常会认为自己能力有限，可能在某方面不如男人，即使得到资源也不会做好一件事。激进女权认为其本质是被男权社会教化的结果，为了让她们形成这样的思想，从而理所因当地把社会资源向男性倾斜，毕竟，对于男性来说，当他们获得资源却不能取得相应成就的时候，可不会把原因归结为自己的性别。

蒙特罗在《女性小传》中展现了男权社会虚伪的历史教育：

事实上，在任何时代都有女性开创过值得铭记的伟大事业，例如统领帝国、创建微积分表、发现宇宙的奥秘、创造全新的文学类型、指挥军队，等等。我们拥有女科学家、女哲学家、女音乐家、女战士、女画家、女雕塑家、女政治家、女作家、女探险家……无论是社会、艺术，还是学术，任何一个领域都出现过杰出的女性。安娜·洛佩斯-纳瓦哈斯(Ana López-Navajas)说：“她们的数量如此众多，不其数，以至于将她们公之于众之日，我们所熟知的历史也将分崩离析。”

对于这一点，安娜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因为她是瓦伦西亚大学一位优秀的女学者，并且在2014年发表了一项研究，证明在中学义务教育的教材中女性的内容严重缺失：西班牙中学课本所援引的女性人物只占7.6%。也就是说，我们学习的是看起来由男性主导的文化和科学。因此，安娜·洛佩斯-纳瓦哈斯花了8年时间建立了一个数据库，以便将女性人物纳入中学义务教育的内容。这是一项里程碑式的壮举，能够真正撼动我们的世界观。

● 激进女权对两种男权的部分批评：

在男权社会对于女权主义者的看法中，传统男权的态度是厌恶和仇视女权主义者，认为其在搞性别对立、无中生有、寻衅滋事，矛头尤其对准激进女权，因为激进女权主张构建没有男性存在的社会，从根本上否认了男性对女性的价值。

而对于女权被传统男权污名化，激进女权主义者的态度是非常明显的，例如，不少激进女权网友在社交媒体的自我介绍栏自称：“没有被批为女拳的打拳生涯是不完整的”、“一拳打爆男人的头”等，以此来彰显对传统男权对女权主义者污名化用词的不屑态度。

自由男权通常对女权主义者表示友好和欣赏，他们欣赏的也是自由女权，而绝不是激进女权。激进女权是同时被自由男权和自由女权误解、诟病的群体。

自由男权表面上欣赏自由女权，暗地里却仍然保存将“女权主义者”身份作为女性符号象征的征服欲（从我睡了一个女权主义者来获得自我成就感）。这就像男权视角下对于女同性恋的根本否认一样，他们认为，只有男性阴茎才能满足女性欲望，因此女同性恋之间的游戏是过家家、是不成熟的。

举例论证，部分自由男权承认，如果自己的女友有了另一名女性性伴侣，他甚至不会从这件事中感到痛苦与威胁。除此之外，自由男权仍然保留着征服女同性恋的愿望（我泡到一个不喜欢男人的女人，她本来是不喜欢男人的，但是竟然爱上我了，这可以证明我的厉害）。对于自由男权来说，他们本质上并不在乎女性是不是有一套自己的思想与意见，他之所以去赞赏这样的女权意见，只是因为他刚好碰到了这样的女人，而他想获得这个女人的好感，所以顺着这个女人的思路夸奖她，如果这个女人恰好不是女权主义者，而是一个肤白貌美温柔贤淑的传统形象，自由男权只会求之不得，大部分情况下，并不会因为其在女权问题上的思想落后而做出否定的恋爱决策。

在男权和女人交往过程中，遇到矛盾的时候、出轨的时候，在激进女权看来，男权的惯有做法，通常都以性别为基础对女性进行PUA，例如PUA女性外表不够美貌年轻，或者脾气火爆/天性多疑敏感，试图把情感上的责任归为女方，实际上是自己希望离开这段关系，为自己的变心找他人借口罢了，而被操纵的传统女性通常会听信这套话语叙事，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自由男权当中也有一部分人，他们之所以拥有一些看似中立/女权的观点，比如在上篇文章发布后，评论区出现的男人声称：“承认女性性欲可以不来源于男性阴茎”，如同我的回复，这在最主要的情况中，是因为他们本身成为了男权社会话语体系下角逐的失败者（比如没有肌肉、阳痿、早泄），因此在女权主义氛围的流行之下，见风使舵声称支持女权观点，一方面得到了女性的认可和支持，展示了自己的进步，一方面可以将女权旗号作为自己性无能的遮羞布，实则是一种无奈之举，如果不是没有选择，他们并不会天生抱有这样的观点。

他们的观点并不是设身处地为女性着想或共情女性利益，而是对自身利益的一种无奈保障，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他们愿意立刻加入传统男权或自由男权，去对女性炫耀自己的性能力。

此外，男性对于“女性性欲不来源于男性”的观点承认，并不能体现这个男人的女权意识或对女性的尊重程度，只能证明他遇到的女人诚实地向他展现了这一点，而这和他的个人品质无关，并不影响他在其他问题上保留传统男权或自由男权的意见。

男权在自身利益受到质疑的时候，常常以逻辑不通的只言片语出发，尝试撬动女权的整个理论体系，自己举不出任何有力的事实，却要诽谤女权主义者无法接受另一种“高明”的意见，实则浅薄、无知、自负又可笑，类似的纷争和男性所谓的指导、探讨随处可见，大家可以以此作为案例，小心辨别，但不必耗费过多精力。

自由男权口中的尊重女性，为女权做了很多贡献，指的是承认女性的生育痛苦的基本事实，是不参与辱女活动、出门聚会主动买单、打车时主动开车门、纪念日送花，通过这些事情来体现自己对女性性别的尊重，而一旦在网络上受到女权主义者的抨击，自由男权会认为自己特别委屈，明明我这么尊重女性，我和你们所说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样，为什么我还是要被骂？

女性的温柔体贴，常常来源于在男权社会中被培养的性格气质，而自由男权的温柔体贴，来源于他希望让你认为他温柔体贴。

误把小情小爱当作女权品质，误把自我利益视为女性利益，误把阴茎快感视为女性快感，是激进女权对于自由男权一针见血的评价。

● 激进女权对自由女权的批评：

自由女权认为应该团结所有女性力量，甚至男性力量，而激进女权认为，女性的利益和男性想要对女性实施的征服与统治，从根本上就是对立与冲突的，因而一切男性、以及支持现有男性利益的女性都无法被团结，因为一旦团结他们，最后对女权的追求就会妥协为对男权的追求。

这里举例中国社交媒体激进女权的部分评论：

@少风骏：

我觉得作为成年女性，应当要对所谓的“自由”袪魅，尤其是在父权环境下。未成年时期压抑的历史遗留问题，走出来有独立生存能力后，如果女性依然立足我本位盲目追求所谓自由，而失去女本位立场，那么她既没有自由，也没有未来。

自由的根基，自由的范围，自由的潮流趋势，仔细查看，依旧是伤害女身的自由，扭曲女身的自由，消解女身的自由。

而虚伪的父权式自由，是不会给女权、给母权自由的，因为只有父权规定和默许的行为才能称为自由。

@卡纳比小兵：

建立在保障女性基本人权（生命健康、人身主权、独有生育权）不受害基础上的是非对错就是是非对错，但很多女性认为是非对错是以她自己的自由意志为转移的。她们不把女性视为整体，也排斥回避本源、权责、创造、深远影响。这就是男权的根源上的影响——无序的、不计后果的“自由”，为所欲为的“权力”，身体、生育、生命可以换不同的方式出卖、交易。女性在追求这些的时候，因为无法用男人的规则伤害男人，且惯性活在受害中，所以追求的都是伤害自己，影响女性群体权益和命运的“自由”。女权是权责一体，弃责就会失权。自由女权所谓的“自由意志”，像@宁见法官 之前说的“所谓女性的自由意志，就是根据男人的表现自主决定是否要奖赏给男人性与生育。这是卖淫的另一个说法罢了。” 就直指核心。

@慎优游 说过一段话让我不寒而栗，就是“自己”这个概念可以通过物化、私有她人而扩大—— 「很多时候伤害自己和伤害别人其实是同等的。人是否可以随意伤害自己，随意伤害性命包括自己的性命？大多数人认为只要自由自愿、不伤害别人就行了。这本身是把自己摘出公序公义。更可怕的是，“自己”这个概念可以通过物化她人而扩大。杀妻男为什么能被轻判，因为他被认为杀的是“自己的老婆”，又不是别人的老婆。之前有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杀母，完事之后说“我又没杀别人的妈，我杀的是自己的妈。”」

“自由女权”愚蠢附和的“性自由”是左派男权的产物，滑向的是极端男权。女性作为生理成本和风险极高的第一性造命者，永远不会是男本位“性自由”里的权力上游者。男权的“性自由”就是男人僭越母支配母强制销精的“自由”、随时随地射精的“自由”。不女本位、不女身思维的性解放就是解放几把。

整个父权社会都是在以男身思维、男人的性欲去定义女人，阉割女人，想象女人。男人是同这个想象发生关系、产生联系，而不是真实的自然女性。男性统治中的“女”是真实的自然女性也搞不懂的存在。真实存在的女人去反驳这种想象，会被男人和男本位无意识的女人一起污名化。男人说你是爽的你就要是爽的，说女人是洞女人就要做那个“洞”，男人说女人应该喜欢什么有什么欲望，你就要自我对照标准做，女人要把男人的主观欲望当成自己的客观世界，当成自己的欲望和“自由”。结构和制度不用说了，男人也在日常语言里有意无意地物化客体化女性，就像男导演把电影比作女人，男吉他手把吉他比作女人…… 女人居然还认为这样的逻辑和结构之下有“平等的”“爱情”。

意识到了男人的暴力客体化，却不主动跳出男身逻辑去重建女性主体意识，不去抢回“女”的定义阐释权，而是就在他们的想象下进一步把对自身性别的认同也消解掉，走向虚无的性别同质化，彻底掩埋掉真实的自然女性存在，同时也就彻底掩埋了自然女性独有的生理成本和风险（被压迫的根源），这就是自由平权派在做的事情——精神胜利法。

人得在苍穹、太阳之下谈自由，不能在父权、在男性的裤裆里大谈“自由”，闭眼自欺这就是我的天空、我的自由。

第一步，你是不是得敢让自己从屌本位的裤裆里出去，看一看裤裆外面的天空啊。不能抓着裤裆说谁要救我出去谁就是女爹、要规训我，剥夺我住裤裆的自由。

很多女性都误解、滥用“自由”。被滥用的“自由”会直接掩盖、合理化和美化对失权者的剥削、压迫和伤害。裹脚是自由，割礼是自由，残害阉割自己是自由，婚姻是自由，在生育行为中装高潮是自由，辍学是自由，为性缘家庭被迫放弃事业是自由，代孕是自由，卖淫是自由，为奴是自由…… 在一个以压迫你为生的系统里，在对你进行非人化的逻辑中，在知情权都没有的情况下，你何来的“自由”？

人没有向下的自由，没有为奴的自由，自由不以放弃自由为代价。权力下游的“自由”、“自愿”是被驯化出来的，特权者的“自由”就是对弱势者的奴役剥削。你得凿天花板，争取向上的权力权利，否则你说你向下是权利自由，或者你是某类少数幸存者，以此压制和扣帽子，那么底层女性无法再向下了堵死了，就只能被迫选择唯一的选项，还要被强制盖上“自愿自由”的印章。很多女性被父权设置的天罗地网和变态的文化驯化太久了 ，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已经根本意识不到系统性压迫了，完全不知反抗、自由为何物了。

● 激进女权对于性别用词的革新：

用“母父”替代“父母”，“英雌”替代“英雄”，太“蒂”了替代太“屌”了，“傻屌”替代“傻逼”。其基本逻辑是不用辱女词骂人，而是用辱男词骂人，从文字和语义上面推翻原有的男权统治。

● 自由女权与激进女权的纷争：

激进女权主义者在互联网上的表现，就如同她们的名字一样“激进”，通常用词都是非常愤怒的，在她们的思想中，不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温顺的女性形象，而是愤怒地表达自己的需求，本身就是自身思想主张的一种体现，她们不屑于让自己显得温柔可怜。

因此，她们的理论其实很难被自我群体以外的群体认真解读、理解和尊重，包括自由女权在内，通常其他派别对于激进女权的评价是“到处喷人的女爹”，且“分裂女性内部同盟”。实际上这样的评价是对激进女权思想非常缺乏认知的。

激进女权情绪激烈，是因为目前女性遭受了太多性别受压迫的困境，且男权对于女权、女性群体的污名化程度更加严重，激进女权认为示弱不是她们的策略，她们会奋起抗争自己的权利、大声表达自己的不满，骂人、粗话、表达情绪与意见并不是男性的专属，她们要建立一套属于自己的逻辑和话语体系，来撕破男权社会的谎言。

激进女权主义不会同情弱者，包括自愿受男权欺压的自由人和传统女性，当这些女性抱怨自己遭受的性别不公对待时，却又可能同时坚守着某种为激进女权所反对的服美役、美化男性偶像等思想，因此，激进女权的态度常常是以责骂式教育为主，因而激起了女权意识尚未薄弱的自由人的抵触。

相比而言，自由女权对于传统女性的困境及自身困境更加包容，加入门槛更低，因而人数众多，其本质是因为自由女权的思想说到底还是对男权体系的一种维护，没有彻底跳出男性凝视的圈套，就如同前文中激进女性主义者的评论，自由女权所追求的那种自由，是男人的自由，是西方的自由，这种自由是虚假的，并不属于女人，女人要独立思考，构建属于自己的话语叙事。

● 对激进女权的评价：

每个时代都有激进主义者的存在，而每个时代对于激进的定义有所不同。过去的激进派在今天看来，她们的思想已经变得平常，她们过去费力抗争的事情，现在哪怕是没有系统接受过女权教育的普通女性也能理解，这些成果都是鲜血与汗水换来的。

英国20世纪初为了争取参政权，激进女权示威游行、冲击议会、爆破纵火、打砸、绝食，艾米丽·戴维森死在马蹄下，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历史。

激进女权的概念是相对的，因为和同时代的温和女权比较，她们的意识和实践走在前列。而今天的激进女权思想已经发展到了空前的高度，激进女权倡导全女社会、反对婚姻，这是过去的激进女权也仍然不能跳出的桎梏。

从局限性来说，其理论暂时缺乏系统性、缺乏传播性，激进女权在男权社会中，对于女性来说，理解成本较高，加入门槛高，且激进女权常常以气势逼人为自豪，这从客观上将一些性别意识尚为模糊的女性拒之门外。

另一方面，对于其他女性来说，去系统了解激进女权在各领域的思想是一件非常有益的事情，而不是将其想象为一群“无脑喷”的坏女人，这样，又迎合了男权社会的期望，毕竟，没有男人是希望身边女人加入激进女权行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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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特罗在《女性小传》中展示了这样的数据，每年有300万女童被摘除阴蒂，数百万女性缺乏最基本的出行权利，她们被要求没有男性的陪同不能出门，被剥夺了接受基础教育的权利，而试图逃离这种野蛮对待的女性，会被一颗子弹射穿脑袋，比如马拉拉(Malālah Yūsafzay)；不计其数的女童和妇女遭到虐待和杀害，遭受强奸、毒打、泼硫酸、酷刑、屠杀和绑架，甚至因为臭名昭著的“名节罪”而被浇上煤油，被活生生地烧死，而她们的“罪行”不过是不肯同家庭选择的人结婚而已，甚至往往是女孩的母亲亲手点燃了火堆。

这些数据并不是别的国家的事情，并不是几个世纪前的事情，它们和我们有关，我们的社会仍然也在发生着很多暴行，离我们的生活并不遥远。试想一下，在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流行之前，在我们的父母辈那一代，有多少人受到了家庭资源对男性成员倾斜的影响？有多少女人失去了教育机会，过着比男性更加贫穷的生活？在我们父母的再上一代，有多少人受到贞洁的社会压迫？有多少人裹过小脚？而今天我们的生活就很美满吗？有没有反思过，我们目前的思想仍然在以某种形式裹着今天的小脚呢？

在18世纪的欧洲革命中，当这些进步绅士为所有人争取选举权时，这个“所有人”指的是所有男人；当他们谈论“个人权利”时，考虑的只是所有男性的权利；当他们提及自由时，则完全排除了女性的自由。

哲学家洛克(John Locke)提出“人生而自由”，却坚持认为不管是动物还是女性都不享有这种自由，而必须从属于男性。卢梭(Rousseau)称：“一个智慧的女性是对她的丈夫、她的儿女，甚至对所有人的惩罚。”而康德(Kant)说：“如果一个女人在繁重的学习和艰苦的思考上取得成就，就破坏了这个性别本身的优点。”

然而即便如此，就算当时的总体环境令人窒息，仍然不乏聪慧的女权主义者的存在，比如西班牙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

上天赋予她们极高的智慧以及足够的叛逆和勇气，来察觉自身因性别而遭遇的不公。但是没有人，或者说几乎没有人，关注她们。一个女人是如何成为时代先驱的？离开那个时代所谓“正常”的舒适区，坚持如此先进的立场，甚至因为过度领先于时代而处于边缘化，甚至是危险的境地。

生命中，只有两样东西是真正不可逆转的：死亡和知识。已经了解的事物不可能重新变回未知，无知不可能被消除两次。玛丽逐渐明白了什么是不公正，不得不逐渐采取行动。

女性主义者奥兰普·德·古热(Olympe de Gouges)和玛侬·罗兰(Manon Roland)被送上了断头台。后者在登上断头台时，留下了名言：“自由，多少罪恶假汝之名。”

在18世纪的激进女权主义者当中，她们在婚姻内对于丈夫的质疑和反抗就被视为走在当时的时代前列，对妻权的争取是女权进步的表现，而放在当时，仍然是违背主流意见、遭受巨大阻力、被质疑打压、不被认可的，这就和今天的激进女权主义者的处境一样。

今天的激进女权主义者，在人生的早期阶段即获得女权意识的觉醒，她们可能只有20岁、25岁，甚至只有18岁。她们还没有被塞入婚姻的谎言，因而避免了婚姻中的种种泥淖处境，她们的思想发展为直接杜绝男人进入自己的生活。

在过去时代的任何女权主义者当中，都没有否认男人存在的必要性，包括男人在女性生活中的地位、男人在女性性生活、性快感中的地位，但是今天的激进女权主义者从生理和心理层面全方位否认女人对男人的依赖，告诉全世界的女人，你们可以独立自由地生活，而不是一定要依赖男人。

可以预见的是，激进女权主义的传播将在社会进程中遭受巨大阻力和阻挠，历史上没有哪一场胜利的抗争能够完全消除全世界二分之一以上的人群，并且这类人群还占有优势地位，哪怕是奴隶制的废除，也只是解除了地主与奴隶之间的奴役关系，而不是消灭所有地主，所以激进女权主义者的抗争注定是一条漫长而望不到尽头的征途。

但是激进女权主义思想中的进步意义，在未来社会的发展中也注定将被越来越多的女人了解与认可。它会越来越传播广泛，像一棵大树一样在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生根发芽，无法被拔除。

作为一名激进女权主义者，我们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首先是在思想领域，通过文化作品（影视、小说、绘画）等艺术形式，让激进女权主义走进普罗大众的视野，引起其情绪共鸣，然后是在经济层面，随着女权思潮的流行，鼓励女性基于自身智慧和能力创业，建设女性企业文化氛围，同时使女权主义的相关产品得以畅销、成为一种时尚，最后，更多的女权主义者要在社会大趋势之下被推上政治舞台，做出对女性有利的政治决策。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女权主义者从来都是积极的行动派，她们在尽己之力传播思想和帮助她人，让我们从第一步开始，不要做一个无力的观众，做些什么，就从现在开始行动起来，去学习，去传播，去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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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判别自己和他人的性别立场：

读完这篇文章，你可能会发现，我有个朋友，她好像有些观点属于自由人，有些观点属于自由女权；我身边的某个男人，身上同时具有传统男权和自由男权的特征，这都是很正常的。本文举出的只是一些典型观点，而在现实中，每个人都是复杂的，每个人的思想都随时在流动，每个激进女权主义者也不是天生的激进女权，也许都经由过从男权到自由女权再到激进女权的曲折道路，人的观点很可能在各流派之间流动与转化，过去受过的奴役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接受更广泛的观点，从而形成自己的理论系统，形成一套求真求实、拒绝自我欺骗、拒绝被奴役和压迫的思想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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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以韩国女权的经典语录作为本文结尾：

我的胯下不能生出歧视我的性别，

我的血肉不能变成刺向我的刀尖，

如果我胯下诞生的世界压迫我，

那我就不让这个世界诞生。

你不用在意我的外表，

因为我不是你未来的妻子。

奴隶能做的最大反抗就是不生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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