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兒的魚缸

「國中生都有一種乾癟烏黑的氣味，像魚市的魚頭，睜著突眼，眼看刀起與刀落。」莫兒默默把這句子記下。

莫兒是個身上的乾烏味比同儕更重些，想融入群體卻又不得要領的拙劣角色。

當時班上有每週一次的「得勝者課程」。說穿了就是一些自稱篤信基督，卻用他們自以為是的「為你好」語氣引人窒息的一群中年男女。每週一次，他們穿著印著「得勝者」黃色字樣的俗氣寶藍T恤，出現在校園，滲入教室。

班上有個豐滿的女孩，和莫兒以姊妹相稱。莫兒其實心底不怎麼喜歡她，因女孩老愛對她毛手毛腳，在她身旁黏來黏去。她們大抵是班上最不受歡迎的兩個拙人，莫兒討厭她烏蠅般地在身旁繞轉，卻又無處可去。得勝者學習簿，每週皆會被「老師」收去批改；其中的交流欄，她寫下：「班上有一個女生喜歡動不動碰我，我覺得很不舒服，該怎麼處理？」收回的簿子上有什麼回應，莫兒老早忘了；只隱隱察覺這事件的潛在蕾絲基調是否讓「老師」也「不舒服」，也無力處理。

某一年的最後一堂課，全班得簽上「守貞宣言」，要站起唸著「守貞誓語」。體內躁動，急於熟成的莫兒，百般不願，卻懦於反抗，傻愣地在寫著「我發誓只將生命最美好的一部份，獻給婚後的終身伴侶」的字條上簽字，右手五指上指地許下誓言。

當時的莫兒，設想也許透過性行為，身上的乾癟烏黑的氣味能多少消散些。誰知在近十年後的今日，莫兒身上還透著些許當時殘留的味兒，且活成了一副性冷淡的樣子。

春日式寫作 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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