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谦:我所经历的“六四”
高文谦:我所经历的“六四”
2009-06
1989年春,高文谦在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工作。他亲眼目睹了学生的抗议示威活动,当局随后的“六四”镇压改变了他的一生。他决心把被共产党掩盖的文革历史真相通过自己的笔告诉世人。他的努力后来主要都凝聚在他的备受欢迎却在中国大陆被禁的《晚年周恩来》一书中。
一晃“六四”镇压已经过去了20年。这是个非常沉重的话题。一提起“六四”,又把我带回20年前那个残暴、血腥、令人心悸的夜晚。那是中国现代史上最黑暗的一夜,刻骨铭心,改变了许多中国人的命运,也包括我自己。1989年年初,当时时局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改革已经进入了第10个年头,邓小平跛脚鸭式的改革已经累积了许多社会矛盾,而前一年物价闯关的失败更是激起了民众的不满。这年春天,胡耀邦抑郁而终。1 他是中共党内最后的一个理想主义者,赢得人们的爱戴。以大学生悼念胡耀邦为先导,在全国范围内引发了声势浩大的抗议示威运动。
当时,我在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工作。学生们提出的整治腐败、推进民主的要求,代表了普通民众的呼声,多数机关干部也都站在学生一边,很多人利用上班时间跑出去看学生游行。记得4月27日大游行那天,一早到机关,就听说大学生准备上街游行,当时武警和公安在中关村一带布置了几道封锁线,有可能发生流血事件。整个上午,机关里都在议论这件事,牵挂着学生的安全。中午得知学生已经冲破了警方的防线,向天安门广场进发。
我随即跑出去,站在复兴门的立交桥上,看着由北向南的游行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各大院校的队伍依次走过。记得走在清华大学队伍最前面的是几位满头白发的老教授,他们举着一个白色的条幅,上面写着:“跪久了,站起来遛遛”。这是一种黑色的幽默,里面五味俱全。当时我一看到这几个字,感到一种心灵的震撼,眼泪不由自主掉下来了。我能够体会出这句话的分量,其中所包含的沉重和酸楚,那是一种在经过精神虐杀的炼狱之后而从心底发出的呐喊。
当时,我真有一种精神上获得解放的感觉。中国民众经过多年的极权统治,已经让政治给整怕了,人性被扭曲,良知被吞噬。知识分子更是被打断了脊梁骨,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对政治的恐惧已经溶化在整个民族的血液里面,化成一种本能,一沾政治,就谈虎色变,避之唯恐不及。这种心理阴影,像梦魇一样缠绕在中国民众的内心深处,挥之不去。
我的童年是在恐惧中度过的。我6岁那年,我父亲因对毛泽东发动的“大跃进”2 表示了不同看法,在庐山会议后批判彭德怀的斗争中,被打成“阶级异己分子”,充军西藏。文革中,我的母亲又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关进秦城监狱。家庭的遭遇,使我很清楚中共政权的残暴本质,当政者势必对任何挑战他们的人秋后算账。尽管如此,学生在天安门广场绝食后,一直牵挂着我的心,每天上下班的时候,我都有意识地骑车从天安门广场绕一圈,了解当天的情况,劝说学生不要过激,给自己留有馀地,祈望事情能够善了。
记得走在清华大学队伍最前面的是几位满头白发的老教授,他们举着一个白色的条幅,上面写着:“跪久了,站起来遛遛”。这是一种黑色的幽默,里面五味俱全。当时我一看到这几个字,感到一种心灵的震撼,眼泪不由自主掉下来了。
5月18日,是学生绝食的第6天,当时不断有昏厥的学生被送往医院,救护车的呼啸声揪着每一个人的心。对当局的冷血,当时整个社会情绪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在这种情况下,我带领机关干部走上街头,声援学生,并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自愿请愿团”的名义,起草了致中共中央的公开信,要求否定把学潮定性为“动乱”的《人民日报》社论,3 承认学生发起的爱国民主运动,并提出“清除腐败,要从最高领导人做起,大义灭亲”。这封公开信后来被人贴到中央组织部的报栏里,成为清查时的一件大案。
中国民众经过多年的极权统治,已经让政治给整怕了,人性被扭曲,良知被吞噬。知识分子更是被打断了脊梁骨,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对政治的恐惧已经溶化在整个民族的血液里面,化成一种本能。
戒严后,4 北京市民自发地组织起来,把戒严部队堵在城外,形势一度密云不雨。不过,当局不惜流血来重新控制局势的趋势越来越明显。6月3日那天早上,我上班时绕道六部口,看到北京市民截住了一辆装有刺刀、钢盔等军用物资装备的军车。下午,听说集结在中南海5 里的军队出动,抢回了军车和装备。我急忙骑车赶到现场,当时军队刚刚动完手,还可以闻到空气中瓦斯毒气的味道。几个市民被打得头破血流,阳光下,雪白的汗衫染着殷红的血迹,格外刺眼。这是自学生绝食以来,第一次看到血腥的场面,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当天晚上,吃完晚饭后,我和妻子又去了天安门广场。当时,气氛已经相当紧张,空气中甚至可以闻到血腥的气味,让人透不过气来。作为一个历史研究者,我的直觉告诉我,中国现代史上即将发生惨烈的一幕。当时,我准备在广场上留下来,做一个历史的见证人。但是,我的妻子死活不同意,硬要把我给拉回去。当时,我的情绪很冲动,和她争论得很厉害,表示坚决不回去。最后,我妻子的一句话打动了我。她说,你是研究历史的,不能无谓地死在这里,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用你的笔来记录历史。
当时,我准备在广场上留下来,做一个历史的见证人。但是,我的妻子死活不同意,硬要把我给拉回去。当时,我的情绪很冲动,和她争论得很厉害,表示坚决不回去。最后,我妻子的一句话打动了我。她说,你是研究历史的,不能无谓地死在这里,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用你的笔来记录历史。
我的家在沙滩附近,离天安门广场不远。当天晚上回到家中,我几乎一夜没睡,站在凉台上,望着广场的方向,可以看到那里的火光,入夜以后,远处的枪声清晰可闻。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赶往天安门,在南池子路口亲眼看到军队屠杀北京市民的场面。荷枪实弹的士兵在公安部的大门口,向抗议的市民开枪射击,当场有五六个人中弹。杀红了眼的士兵还不放过,端着枪朝胡同里追杀逃散的市民。
当时,我随着人群躲在一个小胡同里面,蹲在背阴的墙根底下。听着街面上传来“嗒嗒、嗒嗒”的枪声,我的心一阵阵发紧。和我蹲一块的是一个蹬平板车的老大爷,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的样子,阅历丰富。他不像我那么紧张,但脸色阴沉,按捺不住心头的愤恨,气得浑身发抖。这位大爷对我说:当年小日本进北京城,也没有这么杀人呐,真是造孽啊!共产党缺了祖宗八辈子大德了!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赶往天安门,在南池子路口亲眼看到军队屠杀北京市民的场面。荷枪实弹的士兵在公安部的大门口,向抗议的市民开枪射击,当场有五六个人中弹。
6月4日下午,我骑车穿过满目疮痍的北京城,回到我妈妈家中。一路上所见所闻,令人发指。回到家后,我打开收音机,焦急地收听美国之音每个小时的新闻节目,一边放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和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交响曲”,一遍一遍地听着。当时美国之音正在播放对郑念女士的访谈,她是《上海的生与死》的作者。她以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的身份,向天下所有在“六四”血腥镇压中失去子女的母亲们讲话,理解她们的丧子之痛,同情她们,宽慰她们,语调悲切哀婉,富有感情,我一边听一边默默地流泪,心里在淌血。
这以后,我擦干眼泪,准备应付即将面临的整肃。我妈妈帮我把我父亲当年挨整时写的检讨找了出来,让我做些心理准备。我翻看着一页页已经发黄的检讨,百感交集,父子两代的命运竟如此相同!那年夏天,是在极度压抑和恐怖中度过的。戒严部队端着枪在北京大街小巷巡逻,公安局和武警半夜三更抓人,官方电视上连篇累牍地播出“暴徒”被逮捕被押送处决的画面。
当时,我想的一个问题是:8 0 年代初,官方曾经开展了“彻底否定文革”的教育,为什么坦克车一开进城,文革的逻辑和语言就立刻回来了?
与此同时,各个单位内部也在进行清查运动。我是单位清查中的重点人物。在那些日子里,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对外说是在“闭门思过”,写检讨,实际上是在反省自己以往所扮演的角色,探究文革浩劫与“六四”镇压两者之间的关系。我是研究文革的,曾经是官方《毛泽东传》和《周恩来传》文革部分的执笔者。当时,我想的一个问题是:80年代初,官方曾经开展了“彻底否定文革”的教育,为什么坦克车一开进城,文革的逻辑和语言就立刻回来了?原因就在于导致文革浩劫的制度根源,仍然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政治体制换汤不换药。为此,我决意要把自己所了解的文革浩劫的历史真相告诉国人。写《晚年周恩来》一书的念头最初就是在这时候萌生的。
1993年我来到美国后,有幸得到李慎之先生的推荐,到哈佛大学费正清中心作访问学者,把写书的愿望变成现实。但事情刚刚开始,中国当局就知道了,通过各种渠道劝阻我不要写这本书。他们采取了软硬两手:软的一手是收买我;硬的一手是派人传话,说我母亲在文革中已经受到很大磨难,不希望看到她晚年再有什么不幸。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恐吓,我当然不能接受。他们就向哈佛大学施加压力,切断了对我的资助。这反而更坚定了我一定要把《晚年周恩来》这本书写出来的愿望。
这以后,我靠妻子为生,在家里全力写书。我母亲也在精神上给我很大的鼓励,给我写“万金家书”,说这是老天爷交给你的任务,一定要把文革的历史真相告诉老百姓。《晚年周恩来》一书历时5年,终于出版,但立即遭到中国政府的封杀。官方之所以这样怕我写这本书,是因为他们深知前苏联东欧共产政权的垮台正是从历史解密开始的,重新评价重大的历史事件和人物,势必瓦解极权统治的基石。
当前,中国正处在历史变革的前夜,面临从极权体制向宪政体制的转型,而“六四”问题则成为梗阻社会转型的死结,令中国百年宪政之路步履艰难。这是中华民族的悲哀和不幸。
上个世纪,中国的知识分子和社会大众急于救亡图强,被共产主义乌托邦的狂想所蛊惑,误入歧途,整个中国成为共产主义的实验场,中华民族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经过一个世纪的血腥实践,共产主义虚幻的光环早已不再,露出了本来面目――残暴、邪恶、虚伪和违背人性。在意识形态破产之后,当局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只剩下赤裸裸的暴力镇压和谎言欺骗。
“六四”血案已经过去20年了,历史的伤口至今没有愈合,还在继续化脓溃烂。当年导致抗议的各种社会矛盾,在一党专政的体制下更加激化,积重难返。当前,中国正处在历史变革的前夜,面临从极权体制向宪政体制的转型,而“六四”问题则成为梗阻社会转型的死结,令中国百年宪政之路步履艰难。这是中华民族的悲哀和不幸。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六四”问题一天不解决,不还死难者一个公道,中国将永远无法堂堂正正地站立在世界舞台上。
编辑注释
1. 胡耀邦于1981至1982年期间任中共中央主席,1982至1987年期间任中共中央总书记。1986年发生了一系列学生抗议活动之后,他于1987年1月16日被迫辞职。中共党内的强硬派指控他对“资产阶级自由化”过于软弱,对中国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过于同情。他在党内受到侮辱性的批斗,并被迫做出检讨。
1989年4月15日,胡耀邦逝世。当天就开始不断有民众到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献花圈悼念他,表达了对他遭遇的同情和对当局的不满。从4月17日开始,悼念活动规模不断扩大,很快演变成民众发泄对官倒腐败的强烈不满、要求政治改革的抗议活动,由此引发了全国范围的八九民运。^
2. 为使中国在短时间内从农业国变成工业国、在主要工业产品产量方面在10年内超过英国、15年内赶上美国(“超英赶美”),1958年,毛泽东发动了“大跃进”运动。为此,全国大炼钢铁,甚至要求家家户户献出铁锅铁盆炼钢,荒废了农业生产,导致了大饥荒,至少饿死2000万人。^
3. 《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动乱》,《人民日报》,1989年4月26日。^
4. 戒严令颁布于1989年5月20日。^
5. 位于紫禁城西,是中共中央和国务院机关办公及中国国家领导人居住的地方。^
文章来源:中国人权
高文谦:六四亲历的两个杀人场面
2019年05月22日
六四血腥镇压已经过去30年,许多往事已经淡忘了,但6月4日当天亲历的两个杀人场面却一直刻骨铭心,挥之不去。现在把它写出来,以纪念六四国殇日——中国现代史上那个令人心悸的日子。。
1989年6月3日晚饭后,我和妻子来到天安门广场。当时风声已经很紧,广播里反复播出北京市政府的紧急通告,显然当局要动手了,晚上要出大事,空气里都可以闻出血腥的味道。作为一个历史研究者,本来我想留下来,见证这一幕,但妻子死活不同意,说服我回了家。
当时我住在宽街,在天安门广场的北面。回家后,我一直惦记着广场的情况,不断地收听美国之音和BBC。入夜后,我站在凉台上,望着天安门那个方向。那一夜,基本上没怎么睡,到了下半夜,看到广场方向火光冲天,令人揪心的枪声伴随着人群的呐喊声隐约可闻。
清晨5点左右,美国之音报道戒严部队已经占领了天安门广场。天一亮,我就骑车去天安门广场,沿途像战场一样,一片狼藉,水泥桩子、无轨电车堵在街上的十字路口。快到沙滩路口时,听到后面有车高速开过来,我就踩在路边的马路牙子停下来。一对军车急驶而过,在经过前面的沙滩路口时,看见路障,不得不减速。当时天已经大亮了,有不少北京市民站在路旁议论纷纷。车上的士兵先向人群施放催泪瓦斯弹,发出一声很闷的响声,冒着呛人的黄烟,然后就是几梭子子弹,当场就有人倒在血泊中。人群惊叫着四处散去。
军车走远后,我骑车过去,人们又重新聚集起来,七手八脚地把中弹的人用平板车送到附近的隆福寺医院。其中一个肩部中弹,血染红了圆领汗衫;另一个打中腿部,倒在地上呻吟。路口的一家印尼华侨餐厅的墙上留下个鸡蛋大的弹孔。戒严部队这样毫无缘由地杀人,人们既惊恐又愤怒。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跺着脚,用颤抖声音说:“真是伤天害理啊!大白天的,就这样杀人,以后说什么也不让我孙子参军!”
后来我继续往天安门方向骑去。途中看到人们围着一个头上系着红色布带的大学生,看样子是从广场撤下来的,他满脸悲愤,痛不欲生,摇着头说:“中国完了,中国完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骑车北去。随后,又看到人们围住一个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她大概是刚从医院下班回来,白大褂和裤脚上染的血迹已经凝固,变成黑紫色。她含着眼泪讲述了值班时看到的情况,连说:“太惨了!”
大约八点钟的时候,我到了南河沿路口。当时戒严部队已经占领天安门广场,用三排坦克封锁了广场东侧。坦克前面站着三排士兵,后两排端着冲锋枪,前面一排拿着三角铁。在公安部门口,数百名北京市民与列阵的士兵对峙,其中有不少是用血肉之躯与戒严部队抗争了一晚上的人,他们面容疲惫,嗓子嘶哑,痛斥戒严部队是“法西斯、刽子手”,高喊“绞死李鹏”,“血债要用血来还!”
当时,我站在人群的后面。在双方的对峙中,前排拿角铁的士兵不时地冲出来恐吓民众。不久两辆小面包车,一前一后开过来,要进广场。人们拦住车,问干什么去?他们开始支支吾吾,后来承认要给戒严部队送面包和汽水。这一下,把在场的人们气坏了,把前面那辆车的人拉出来,揍了一顿。后面那辆车趁乱冲进广场。就在这时,枪声响起来,前面有人当即中弹倒下,人们四处逃散。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见士兵端着枪冲了上来。我和十几个人跑到南河沿路口的欧美同学会,看门的大爷不让我们进去,说“他们会追进来的”。一个黑脸的中年人对他说:“如果我们死在门口,你一辈子都安生不了!”老大爷叹了口气,放我们进来。
进院子后,我们一帮人蹲在靠街那面墙下。街上冲锋枪的点射声越来越近,显然,杀红了眼的士兵已经拐进南河沿大街追杀逃散的市民。记得当时在一起的有两个复员军人,一个是39军的,另一个是40军的。他们说起头天晚上阻挡戒严部队进城的经历,其中一个撸起袖子,露出红肿的臂膀,说是扔便道上的水泥砖扔的,还说:“我他妈的就是没有抢,要是有枪,我一个顶他们十个!”后来我在中央电视台播出的平暴节目中见过这位老兄,背景是火光冲天的广场。当时真为他捏把汗,不知他逃过这一劫没有?
枪声渐渐停下来后,我们走出欧美同学会大门。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天气也变得燥热起来。人们正在抢救刚才中弹的人。一个小伙子借来当时常见的家用三轮脚踏车,把他送到附近的协和医院。他蹬得飞快,边蹬边喊“让路,让路!”车上是一个中年人,头仰在车靠背上,由于失血过多,在阳光下,脸已经变成黄绿色,估计已是凶多吉少。多少年过去了,这张脸我一直忘却不了。
后来,我回到住在南河沿的岳父家。刚消停一会儿,街面上的枪声又响起来。出去买菜的妻子没回来,岳父很着急,让我赶紧下楼去找。我刚走到街上,就看见戒严部队士兵端着枪,三人一组,沿南河沿大街两侧的人行便道齐头并进,时不时朝人开枪,街上的人四处躲逃。我随着人群跑到一个小胡同,蹲在墙根底下。大街上传来一阵阵令人揪心的枪声。和我蹲一起的是一个蹬平板车的老大爷,年纪有六七十岁的样子,他气得浑身发抖,说:“真是造孽啊!当年小日本进北京城,也没有这么杀人啊,共产党缺了祖宗八辈子大德了!”
当天下午,我骑车绕了半个北京城,回到我妈妈家。一路上所到之处,满目屠城后的景象,整个京城遭受了一场战祸的洗劫。几天后,我回到自己的小家,桌上的台历还停留在6月4日这一天。我把它撕下来,把这几天的经历和感受浓缩成下面这句话:“国殇日——共和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写在这天的台历上,然后把它缝进被子里,准备迎接单位即将开始的清查整肃。
我的人生道路也从此发生转折。
《中国人权双周刊》首发,转载请注明出处。(第261期,2019年5月10日—5月23日)
高文谦:中美外交棋局与人权
人权问题一直是中美外交棋局中的一个棋子。美国虽以自由、民主、人权理念立国,但在外交上国家利益始终起主导作用,美国共和、民主两党的历届政府都是如此。当选总统川普鼓吹“让美国再次辉煌”虽然煽惑人心,但出发点却是一脉相承,不过是此一时彼一时,反映出美国国家利益的侧重点有所变化罢了。
当年尼克松推动中美和解,就是冷战时期出于“联中反苏”的战略需要,其后历届政府都延续了这样的思路。卡特本来素以“保障人权”著称,但在他上任伊始就与中国建立了外交关系。老布什在六四镇压血迹未干,就派特使秘密会见邓小平,达成协议维持中美关系。克林顿在竞选时宣称“从北京到巴格达的暴君”,但很快就将给予中国最惠国待遇与人权问题脱钩。即便是强调人权理念的希拉里在与中国进行经济和战略对话时,宣布人权问题不在讨论议程上。冷战后,以美国为首的民主国家对中国采取绥靖政策,一味软弱退让,是建立在这样一个假设上——中国经济发展了自然会民主化,直到最近两年才开始对此有所反省,这是一个值得肯定的变化,但为时已晚,铸成大错。
再从中国外交的历史演变来看,中共建政之初,毛泽东采取“一边倒”战略,与前苏联结盟对抗美国。接下来,中苏反目成仇,毛发动“乒乓外交”向美国示好,与尼克松一拍即合,构建了中美联手抗苏的“准同盟关系”(基辛格语),形成了世界战略格局的三角关系。前苏联解体后,原有的中美苏三角关系的战略背景不复存在,但按照邓小平“韬光养晦”的方针,中国选择了一条不扛社会主义大旗、“闷声发大财”的路线,从江泽民时代开始逐渐演变成在经济上靠拢美国、政治上亲近俄国的外交路线,形成与美国政冷经热、与俄国政热经冷。随着中国的日益崛起,特别是习近平上台后,对内推翻了中共集体领导体制,对外改变了韬光养晦的策略,拒绝普世价值和国际人权标准,挑战并试图主导改变国际规则,成为国际社会的“麻烦制造者”。
不少评论认为,川普当选美国总统是对全球化的逆转。其实,问题不是出在全球化,而是在全球化的过程中,民主国家与专制国家做生意,这是一种不对等的经贸交往。中国不遵守国际规则,靠牺牲环境和人权发展经济,严重损害了美国的利益,掏空了美国经济,造成产业空洞化。在这种情况下,美国跨国公司和中国政府是最大获益者,而受害者则是中美两国的民众,美国老百姓买到便宜货却失去工作,而中国农民工得到了工作机会,但完全没有人权保障。川普如果真想解决美国的就业问题和贸易失衡,那就应该认识到中国的人权问题,不仅仅是中国的问题,而且是世界的问题,中国的人权问题不解决,美国民众也会深受其害。
美国是中国唯一有所忌惮的国家,中美关系是整个中国内政外交的基石,牵一发而动全身。中美两国的社会制度不同,价值观念迥异,既在经贸交往、国际事务中存在许多合作的领域,同时又在地缘政治、经济合作中存在许多利益纠纷和价值理念的冲突,近几年越演越烈,呈现出对抗大于合作的势头。目前中美之间存在四大话题:国际安全、经贸、人权、环境,其中人权问题事关中共政权的合法性,是令其最为尴尬的话题,绝不容忍任何人触碰,给国际社会划了一条红线,不得逾越。
正因为如此,在这次美国大选期间,中共高层内部曾做过评估,认为强调民主自由价值的希拉里更难以对付;而商人出身的川普主张美国优先,更看重经济利益,不会为捍卫美国价值观而战。因此将只会关注美国与中国的经济纠纷,而把人权问题搁置一旁。不仅如此,川普还主张进行全球战略收缩,这将给中国一个喘息的机会,用北京官方的话说是“战略机遇期”。为此,中国官方决定助川普一臂之力,尽管并不看好他。与俄国公然通过黑客介入美国大选不同,中国做得更加隐蔽,主要是通过微信群在幕后煽动,传播大量假新闻,抹黑希拉里。这是许多美籍华裔一反以往的政治冷漠,高调支持川普的一个重要背景。
其实,川普并不是省油的灯,对中国来说是一个更难缠的对手。据知情人说,川普当选后,中共高层措手不及,外交圈乱作一团,根本找不到马上可以和川普搭上线的人,急切之下,为了讨川普欢心,把一个在中国拖了10年的商标官司,判川普胜诉。但川普并不买账,利用候任总统身份的灰色地帶,先发制人,与台湾蔡英文通话,挑战“一个中国”的底线,引起轩然大波。不仅如此,川普还与普京眉来眼去,美国“联俄抗中”的战略调整呼之欲出。
川普虽然是政治上的白丁,毫无从政经验,却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很会把商业谈判的技巧策略用到国际外交上,收集一切可以要挟对手的筹码,测试对手的底线,占据谈判优势,逼迫对手屈服。川普的真实目的并不在台湾问题本身,而是佯攻,把台湾问题做筹码,压中国在经贸上让步,以便兑现竞选时对美国选民的承诺。
川蔡通话,突破了历届美国政府与中国打交道时的底线,点中了中国的穴门。台湾问题是中国所谓“核心利益”的重中之重,是中美关系中最敏感的问题。用台湾作家李敖的话说,台湾是中国的睾丸。川普打台湾牌,逼中国在经贸上让步,这对正处于经济全面恶化的中国是不可承受之重,经济问题当今中国最大的政治,是维持中共政权的生命线,经济一垮,就会引发社会危机乃至政治危机。这让中国陷入两难的困境,进退失据。
多年来,中国官方靠煽动民族主义来凝聚人心,现在惹火烧身。川普挑战“一中”底线,摸了老虎的屁股。这给中国出了一个难题:软了也不行,硬了也不行——软了,对内威信扫地,对外引发连锁反应,其他国家可以有样学样;如果对美强硬回应,川普又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反而可能触怒川普,把中美关系搞僵,更不好收拾。一向在国际社会上蛮横霸道的中国,现在撞上了川普这个愣头青,左右权衡之下,目前只能暂时保持克制,这正应了中国老百姓“横的怕楞的”那句话。
当然,川普要想改变40多年来形成的中美关系格局,并非易事,特别是在中国已经坐大的情况下,中美双方在经贸、国际安全等领域有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的关系。可以预见,川普当政后,中美将会龃龉不断,但仍大体维持斗而不破的局面。问题在于,中国目前正处于多事之秋,经济全面恶化的同时,围绕十九大党内权斗暗潮汹涌,现在又加上川普川普突破“一中”魔咒,动摇了中国内政外交的基石,势必给中国带来变数,产生连锁反应,让我们拭目以待。
中国的人权进步离不开国际压力,美国在其中的领导作用至关重要,但归根结底要靠中国民众自己的努力抗争。人权问题虽然只是中美外交棋局上的棋子,但中美关系一旦发生动摇,将会导致原有世界格局出现重大变化,这或许成为推动中国进步的契机。川普虽然常常放空炮,也不会为捍卫美国价值观而战,更不会在意中国的人权问题,但并不等于他不会利用人权问题向中国施压,这将使习近平面临的困局雪上加霜,顾此失彼,焦头烂额。一切关注中国人权进步的人们或许不必过于悲观,好戏还在后面!
《中国人权双周刊》2017年01月19日
高文谦:骆惠宁想做许家屯也难
新年伊始,一直传得沸沸扬扬的香港中联办主任易人一事终于被证实了。北京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上换马?我的解读是,香港乱局已经持续了半年多,北京急于想要翻篇,营造一个“新年新气象”的局面。王志民因误判送中条例、特别是区议员选举的形势下台,成为替罪羊。其实除了中联办外,北京在香港还有很多收集情报信息的渠道,比如国安、军方、统战部等系统在香港都有眼线。应该说,误判形势的不只是中联办,也包括北京最高当局,结果掉进了中共信息控制、自我循环放大的坑里,自食其果,让王志民背黑锅。
至于之所以选择骆惠宁接任,有两个原因:一个是骆尽管毫无港澳和外事工作的经历,也不会粤语和英语(只短期进修过),但共产党的传统历来是“外行领导内行”,而骆的派系色彩不强,与党内各派都有过交集,可以说是大家都可以接受的人选。另外,骆惠宁为政有些政治手腕,主政山西时处理当地的塌方式腐败大案,又尽可能地保持了山西官场的稳定,得到中央肯定。而这一点,正是现在负责香港事务亟需做到的。
骆惠宁本来已经退居二线,刚从山西省委书记的位子上转任人大财经委,又被任命为中联办主任。这说明骆并不是一个早已酝酿成熟的人选,是在匆忙之中决定的,是党内各方博弈的结果,否则不会让他在人大只呆了两个星期,屁股还没坐热,就又有新的任命。其中缘由,凸显中联办主任人选难产,因为香港问题是个烫土豆,没有人愿意趟浑水;或许中联办主任是兵家必争之位,党内各派相执不下,最后骆胜出。习近平选中他,我想看中的是他政治上的忠诚,希望他能稳住局势,同时清理大陆权贵集团在港势力,把香港掌握在习的手里。
无独有偶,骆惠宁退居二线又重新出山这一点与许家屯很像。当年许本来已内定从江苏省人大主任的位子上退下来,结果阴差阳错,又被任命为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兼任中共港澳工委书记。许在香港干得风生水起,得到人们的好评,开启政治上的第二春。 后来他因反对六四镇压决策,为中共体制所不容,不得不亡命海外,终老异国他乡。
骆惠宁能像许家屯一样开启第二春吗?我看很难,弄不好只是个过渡人物。原因在于两人面临的形势完全不同。许家屯当年是乘改革开放的东风,顺势而上,有空间可以施展拳脚。而骆则完全是逆势而行,手脚被捆住,回旋余地有限。原因就在于习近平上台后开历史倒车,逆人心而动,以强势应对内政外交,凡事逞强斗狠,结果在香港问题上踢到铁板上,现在进退两难,弄得灰头土脸,不仅自己政治强人的形象破产,而且更担心蔓延到国内,引发骨牌效应。现在习坐困愁城,既不敢像邓小平六四镇压那样对香港悍然屠城,害怕弄翻共产党这艘百孔千疮的大船,又不愿意放弃一党之私,兑现对香港民众普选的承诺,担心这会被指为败家子、共产党的罪人。
对习近平来说,谁能把乱局给摆平,谁就是功臣,否则难逃被撤换的命运。这就好像邓小平在天安门学潮时,谁能平息,他就支持谁,平息不了,就成了替罪羊。毛在文革天下大乱时也是一样,最后牺牲中央文革的“小三”——王力、关锋、戚本禹,结束乱局。香港问题症结在于习近平的既定方针绝不会改变,而半年多暴力镇压的做法又尽失香港民心。在这种情况下,骆惠宁是戴着镣铐跳舞,手脚被捆住,想摆平香港乱局,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骆再按照北京的意旨推动国家安全法和改变教育体系,势必引起香港民众反弹,结局未必比林郑月娥好。
应该说,骆本人很清楚这一点,上任时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网上视频显示,他在首次见媒体讲话时腿微微打颤(视频:0:32-0:42;2:22-2:33),内心之紧张由此可见一斑。他最多只能在表面上说些柔性的话,比如没有提止暴制乱,“真心希望香港好”,但骨子里还是要坚决执行北京的既定方针,使用警察暴力毫不手软,新年当天把香港人往死里打就是其真实面目。
结论是:骆惠宁时运不济,想做许家屯也难。
中国人权双周刊
2020年01月08日
高文谦:习近平是武汉疫情肆虐的祸首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多月前爆发的武汉新冠肺炎疫情,迅速演成一场世纪性灾难,蔓延整个中国,扩散到全球。当局先是掩盖疫情,营造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错失防控时机;后又惊慌失措,实施极端防疫模式,野蛮封城封户,无所不用其极。武汉现在已经成了一座危城,生灵涂炭,饱受瘟疫和暴力维稳的双重碾压,各种人间惨剧每天都在上演。
武汉肺炎疫情为什么发展得如此迅猛,成为一场世纪瘟疫、人间浩劫?最大的肇因是中共一党独裁的政治体制,最大的责任者是定于一尊的习近平,是他顽固坚持一党天下的底线思维所造成的人祸。习上台八年来,全面开历史倒车,实行“高科技极权主义”,大搞个人崇拜,取消任期制,打压民间社会,封杀一切不同声音,强硬应对内外危机。这种所谓“新时代”的倒行逆施,党内外的有识之士都觉得要出事,而且要出大事。不承想这只灰犀牛竟是武汉肺炎疫情,捅了一个天大的窟窿,引发了多年来积累的中国政治、经济、社会危机的总爆发。
在巨大的内外压力下,习近平苦心打造的“定于一尊”的地位开始动摇,他本人也乱了方寸,应对一错再错。习先是把李克强推出来担任中央应对武汉疫情领导小组组长,舆论哗然,为李鸣不平,直指身兼多个小组长的习胆怯自私,不敢去武汉;不少网民怀念江泽民、胡锦涛当年去抗灾第一线的往事。弄得习非常尴尬,既不愿被李抢了风头,又怕被江、胡比下去,急忙出来宣布自己对武汉疫情“一直亲自指挥、亲自部署”。遭到网民的嘲笑后,官方又改来改去,闹出新华社和央视两家官媒打架的笑话。
不仅如此,已经被习近平反腐整怕的中共官场也不再那么驯服,开始“甩锅”。武汉市长周先旺在接受央视采访时,表示地方政府只有授权,才能披露疫情。周做得很聪明,不明指习,而是让国务院背黑锅。可这么大的事,国务院岂敢做主?大家心里都明白“亲自指挥、亲自部署”的习才是最后拍板者。尽管人们只敢腹诽耳语,但武汉疫情来势凶猛,已经失控,党内外舆论汹汹,反习势力又趁机煽风点火,给习造成很大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官方《求是》杂志发表了习近平在2月3日在常委会议上的讲话,一开始便自我辩白,这是习上台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因为闯了这么大的祸,总要对党内高层有个交待。结果反而欲盖弥彰,越抹越黑。习在讲话中提及的四个时间点恰恰做实了他本人是下令捂盖子,延误时机的祸首。习在讲话中说他1月7日就提出要求,但没有具体内容,是“无字天书”。即便是在1月23日春节团拜会上,习也只字没提武汉疫情,还举办了盛大晚会。这期间,官方宣传的调子是“坚决维护社会大局稳定,确保人民群众度过一个安定祥和的新春佳节”。正是根据习的指示,从1月7日到20日整整两个星期,当局迟迟没有在武汉启动应急响应,错过了控制疫情发展的黄金时期。
习近平的讲话效果适得其反,不仅没有洗刷自己,反而惹火烧身,人们议论纷纷,更加确信习应对武汉疫情的扩散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习急于开脱自己,找下面当替罪羊。他撤换了湖北省、武汉市的领导人,还准备拿医学界的中国疾控中心主任高福开刀,让他背黑锅。国家监察委网站本来已经发了双规的消息,但高也不是省油的灯,被抓前通过香港媒体发表紧急声明:疾控中心1月初就上报了,不公布疫情是中央的责任。不仅如此,中国作协主席铁凝的丈夫、经济学家华生出来为高打抱不平,发表文章《如果群殴高福是搞错了对象》,爆出国家卫健委和地方政府对疫情的反应“不算晚”,矛头指向中央的“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由于担心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国家监察委网站才不得不把这条消息撤下来。已经跟进报道的贵州等地方媒体只好道歉,为这个“乌龙事件”背黑锅。
眼看武汉疫情失去控制,习近平才慌了神,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又亲自拍板,下令武汉封城。他完全不知道中国早已不是毛时代的自然经济,也完全没有管理现代经济的常识和治理现代国家的能力,只知一味蛮干,不知道野蛮封城的后果,从根本上违背了经济规律,会造成整个中国物流中断,经济活动停摆,而产业链一旦转移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而且将引爆本已经危如累卵的债务危机,这是中共不可承受之重。在习近平反腐立威形成的“一尊体制”下,没有人敢讲真话,任由他一味胡来。而且上有好者,下必甚焉,各地政府拿着鸡毛当令箭,封城封路封户,花样翻新,彰显应对危机模式的“中国特色”。
草率封城导致经济停摆的后果马上显现出来,失去正常的物资供应,中国社会开始陷入混乱,国计民生全面吃紧,百姓叫苦不迭,武汉首当其冲。习近平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与民众的生命和疾苦相比,他更关心的是经济不能崩盘,因为事关中共政权的安危。用官方的说法是政治安全第一,经济安全第二,第三才是民众的生命安全。对习来说,死多少人他并不在乎,只是一个数字,甚至连数字都不是,官方的拿手本领就是统计数据作假。
当局可以对疫情统计数字造假,却无法让经济运行不受影响。尝到经济停摆的苦果后,习近平非常着急,从一个极端又到另一个极端,铤而走险,下令各地尽快复工,要各地封城适可而止,别太过分,强调现在是考验各级政府执政能力的时候了。复工与疫情的交叉感染扩散是两难选择。为此,习进行了一场豪赌,把赌注押在全面复工而又不发生大的疫情扩散,以避免经济崩盘。他如意算盘是:赌赢了,凸显自己指挥若定;赌输了,责任在地方政府,是他们“执政能力”不行。而他本人左右逢源,稳赢不输。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各地政府官员采取的办法是阳奉阴违。在“一尊体制”下,官员必须绝对服从习近平的意志,否则轻则丢乌纱帽,重则锒铛入狱。他们知道经济停摆的压力在中央,即使经济崩盘,法不责众,板子也打不到自己身上;而本地疫情一旦恶化,他们就会被问罪。于是,他们按兵不动,以保本地安全为优先考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有个别官员认为习的要求太脱离实际,公开表示不满。比如,全国第一个发布战时管制令的湖北十堰市张湾区副区长就公开表示:“坚决抵制急于复工复市利益冲动。”自强令复工以来,全国多省已经发生企业员工聚集性感染,不得不封闭工厂,隔离员工。民众也对中央推迟两会,却让老百姓复工表示不满。这给了强令复工的习近平当头一棒。
当前,习近平被武汉疫情弄得焦头烂额,面临上台以来最大的政治危机。他的对策是牺牲武汉,保住全国。一方面在武汉封街封楼封户,严防死守,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任其自生自灭;另一方面刻意释放抗疫利好消息,力争达到世界卫生组织28天无新增病例的标准,说服其只把湖北省定为疫区而给中国“摘帽”,从而启动国际航线全面复航。习很清楚,目前经济停摆加上国际封锁的局面如果持续下去,势必对中美贸易战后已经危机四伏的中国经济雪上加霜,最终将导致整个经济崩盘,中共政权陷入灭顶之灾。
为此,习近平派出自己的嫡系、具有公安、政法背景的应勇坐镇湖北,控制局势。应勇上任伊始,全力贯彻习的旨意,铁腕治鄂,不是把重心放在防疫上,而是以防民变为主,确保政治安全。用应勇自己的话说是:决不能让真相还在穿鞋时,谣言已满世界跑。在封网禁言的同时,实施暴力维稳,下令强征民产,封闭所有小区,不许出门,把老百姓折腾得生不如死,被逼得上吊跳楼以及全家灭门的惨案屡有发生,整个武汉已经成了人间地狱。网上热传一段武汉某大学校园内学生们高喊“应勇滚蛋!”的视频,正反映了湖北武汉民众愤怒的心声。
一个多月来,习近平“亲自指挥”的抗疫斗争一误再误,给中国乃至全球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但他仍然嘴硬,在日前召开的全国党政军干部大会上宣布:党中央是正确的!然而,病毒并不听党的指挥,最新的发展是连首都北京也沦陷了,成为“疫都”,弄得人心惶惶,如临大敌,直接威胁到中南海政要包括习本人的安危,不得不把北京升级为武汉的处置级别,重新启动和扩建当年集中萨斯病人的小汤山医院。事态的最新发展弄得习焦头烂额,在政治局会议上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次危机,疫情还没到拐点。
武汉疫情对中国政局造成重大冲击,大规模的人道灾难更是激化了内外各种矛盾,民众要求结束一党暴政的呼声越来越高。原来一潭死水的政局暗潮汹涌,习近平定于一尊的权威受到严重挑战,阵脚大乱。中共的铁板一块也开始出现裂痕,中央与地方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激烈,重现政令不出中南海的局面。中共党内的各派势力蠢蠢欲动,重新选边站,一场血雨腥风的权斗即将上演,习近平能否过得了这个坎?让我们拭目以待。
2020年02月24日
来源:中国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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