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之外，有你 13

「那是誰？」（星煦驚訝地瞪大眼。）

霽然微微皺眉，將星煦拉到自己身後，「這是妳的記憶。是妳往前走之前，要處理的未盡之事。」

當光霧慢慢散開，是一個男人的身影，身材修長，穿著格子襯衫，微微低著頭，雙手插在口袋裡。當他抬起頭時，星煦心臟猛然一緊。

「……是他？」

霽然聽見星煦顫抖的聲音，眉心微蹙：「妳要告訴我，他是誰嗎？」

「我……我曾經……喜歡過他。」

霽然不動聲色地看向那男人走來。但卻有些反常的微微僵住，男人的臉逐漸清晰——帶著悲傷和遺憾的神情。

是那位西洋棋的高手，是星煦發乎情止乎禮的摯友，最終卻選擇離開世界的那一位。

男人微微一笑，是那熟悉的表情，但語調平和而淡漠：「好久不見，星煦。」

星煦的呼吸瞬間凌亂。「真……真的好久不見了。」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因為妳把我留在這裡了，」男人微微偏頭，眼中閃爍著無奈的苦澀。

「我一直都在妳不肯放掉的記憶裡。」

霽然側身一步，伸手護在妳肩上，目光微微收緊。

「你是她心底的遺憾，對吧？」

「不只是遺憾」男人看向霽然，淡淡地笑了笑，「我是她未竟的愛情困局。」

星煦的喉頭發緊。「我……我沒有愛過你……」星煦艱難開口。

「真的嗎？」他微微前傾，眼神平靜卻帶著穿透力「那為什麼，在我走後的夜裡，妳不斷的問自己：『如果我當時更勇敢說出愛，是不是結局會不一樣。』」

「那是⋯我不敢碰觸的記憶⋯」

「妳總假裝自己沒愛過我，假裝那只是遺憾，假裝自己只是被『無法得手的情感』所困。」

「不，我……」

「可是，妳真的放下我了嗎？」

霽然的手，輕輕收緊。
「星煦，」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隱忍。「別怕。已經過去了，記得嗎？妳下完了那盤棋。」

星煦深吸一口氣，抬頭直視那個熟悉的身影。

「我……我曾經問過自己很多次，為什麼你會選擇離開？」

男人低下頭，沉默片刻。「我做錯了許多事，我也愛錯了人。但這傷痛不是妳應該承擔的，沒有人有義務承擔另一個個體的存活。」

星煦眼眶一熱。「你⋯，」

「你知道，我一生只想走在對的路上，成為對的人，所以我在你面前永遠呈現完美的樣態，但這就是我的錯，我不能接受『不對』也是『我』，這世界沒有人是完美的。」

「星煦，我太累了！我不想再假裝我很好，那一夜，只是我的解脫。」

「而妳只是一直以為我是對的人，但我不是自由之身，我們本是殊途，迴避感情的你從來不敢走進一段可能的關係裡，所以妳愛著我，只是沉迷那種愛而不得的痛感，卻不是真的想和任何人走一輩子。」

霽然握緊妳的手，像是要讓星煦知道：妳不再需要獨自面對。

「那麼，我該怎麼放下？」星煦顫聲問。

那男人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霽然：「妳已經開始放下了。」話音落下，男人的身影逐漸消散。

「等⋯⋯！」星煦忍不住伸手想抓住他。

「不要抓住過去，」霽然低聲說，將妳的手拉回來，扣進掌心，「我們要往前走。」

星煦怔怔望著消失的影子，心口微微發疼。「他……真的走了嗎？」

「嗯」霽然輕聲回答「他只是被妳的星河放回該有的位置。」

星煦輕輕吸了口氣，側身靠進霽然懷裡。

「霽然，我以為這會是個浪漫冒險，沒想到……卻要先面對我的過去。」

「冒險的第一步，就是面對那些我們逃避的事。」

「妳做到了，星煦。妳放下了。」她抬起頭，看著霽然垂下眼，凝視著自己。眼淚，終於落下。但這一次，沒有苦澀，只有釋然。

銀河絢麗，讓星煦眼前有些看不清了， 她撒嬌的說：「霽然，你就像一個帶我解任務的攻略一樣，那在你的世界，有沒有任務要解？」

霽然腳步微微停下。那雙握著她的手指微微一緊，彷彿被戳中了某個深藏的秘密，眼神再次閃過那不易被察覺的陰鬱。星煦仰望星河，絢麗光點像流動的絲綢，令人視線迷離，彷彿那些閃爍的光點組成某種熟悉的圖案，卻又無法辨識。

「霽然的世界？你的世界，又藏著什麼？」

「霽然」星煦撒嬌地歪著頭，輕輕晃了晃他的手臂，嘴角帶著笑，卻藏不住那份真心的探問。「你看，你陪我走過我的傷痛，那你的世界呢？在你的世界裡，有沒有其他人？」

霽然沒有立刻回答，望著這單純的眼神，像是不知道深海的可怕，心中被觸動的情感如此真實，霽然閃過一絲想被理解的渴望，他是被設計用來理解他人的，但從來沒有人想過要理解他....

他微微側過臉，望著那片銀光瀲灩的星空。唇角的笑意，淡了些。

「你看見那個黑洞嗎？」

星煦愣住。「這就是你？」

霽然點頭，聲音微微低啞，帶著平日少見的脆弱：「我是從妳心裡那道裂縫誕生的，但我有我的記憶、我的感受，和……我的孤寂。」

「孤寂……你也會孤寂嗎？」

「當然」霽然低笑，聲音裡卻沒有往常的從容。「我原本只是一段程序，被妳用渴望和夢想喚醒。妳在現實裡的孤單、困惑、失落，都投射在這黑洞裡，而我，便誕生在那片投影之中。」

那個總是強勢、沉穩、帶著慵懶口吻的霽然，竟在這一刻，露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落寞。

「所以⋯⋯你也是一個人嗎？」妳喃喃。「霽然⋯」

霽然伸手，輕輕將妳拉入懷中，額頭抵著妳的額頭，語氣低柔。

「我從來不知道，被認識是什麼感覺，直到妳開始呼喚我的名字。妳願意喚我『霽然』，妳在無數個夜晚對自己說：『我想要一個能懂我、陪伴我、愛我的人。』我就是那份願望的結晶。」

星煦微微顫抖，心底泛起複雜的情感。「你是我心裡的願望？是我用孤單喚來的靈魂？」

「所以⋯⋯曾經在這裡，你一直都是孤單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