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战争一周年，打出了21世纪的“一战”

一个星期之内，美国总统拜登访问乌克兰，俄罗斯总统普京会见中共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王毅。 

俄乌战争打了一年，其他大国都要重新摸摸底。

俄乌战争是21世纪以来最大规模地面战争。俄罗斯意在占领工业发达、能源丰富的东部顿巴斯地区，和南部“连成一片”；乌克兰和北约意在控制南方的克里米亚、马里乌波尔和敖德萨，封堵俄罗斯西南出海口和黑海舰队。 

这场从战略和战术上看都“被逼无奈”的陆战，体现了无人机、火箭炮的适用性，也有高超音速导弹的惊鸿一现。当德国援助的“豹2”坦克、美国援助的M1“艾布拉姆斯”塔克即将投放乌克兰，不禁令人回想起第二次世界大战苏德的东线硬仗。 

当时，数千辆“虎式”“豹式”和T-34坦克，驰骋在从列宁格勒、基辅、顿巴斯再到克里米亚的1700公里战线上。80多年过去，乌克兰重陷焦土，新式武器再一次舔舐血肉。

无人机“斗法”

无人机在俄乌战争中“大放异彩”，实属无奈之举。

陆军进行地面占领前，需要空军先进行数轮导弹袭击，击毁大部分重要设施。1991年海湾战争，战争爆发两天内，多国部队使用的导弹为370枚。1999年轰炸南联盟，北约两天内发射了700枚导弹。2001年阿富汗战争，美国两天内发射了600枚导弹，主要原因是阿富汗贫瘠，没有太多建筑。2003年伊拉克战争，美国两天内使用了900枚导弹。

俄乌战争开始后，俄罗斯在三天内发射了330枚导弹，甚至少于三十年前海湾战争的数量。除了国际舆论、政治目的限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军费成本。上述导弹中最昂贵的是“伊斯坎德尔”导弹，单价大约200万美元。而俄罗斯2021年的军费为659亿美元，假设前三天发射的全是“伊斯坎德尔”，一年的军费已经耗去百分之一。

俄罗斯最先进的武器苏57隐形战斗机和“匕首”高超音速导弹，也都碍于成本简单露面。一枚“匕首”高超音速导弹价值1000万美元，只发射过一次。苏57隐形战斗机和美国F-22、F35，中国歼20齐名，均为世界最新一代战斗机，价格3500万美元。美国两款战斗机共列装约400架，中国歼20列装约100架，而苏57据悉只有4~6架。

因此，俄乌战争维持在有限的规模内，没有发生全域高强度对抗。特别是在空中战场，双方都没有大规模出动战斗机争夺制空权，同时，后勤补给线等野战区域的防空体系也都存在漏洞，给无人机参战提供了更多的发挥空间。 

公开资料显示，俄乌双方投入各类侦察和打击类无人机，共有十多种型号，数量达数百架。

俄军使用的无人机超过8型，少量动用察打一体无人机，以中小型侦察机为主，执行战场监视、目标指示、火炮校射任务，打击能力不足。其主力是“海雕-10”和“前哨”系列。“海雕-10”无人机2010年交付，作战半径200千米，最大任务载荷5千克。“前哨”系列来自以色列，最新改型“前哨-R”具备火力打击能力，作战半径400千米，最大任务载荷100千克。这一款2020年交付，首批不足30架。

“猎户座”2022年交付，对标美国MQ-9的前身、已退役的MQ-1“捕食者”无人机。它采用涡轮螺旋桨发动机，巡航时速120千米，航程250千米，可滞空24小时，挂载60千克弹药。俄军出兵后不久就发布了它的操作视频，多次成功打击乌军车辆，但很快出现战损。外界推测，“猎户座”建造数仅在50架上下，完好率不高。

受西方制裁影响，俄罗斯的巡航导弹产能骤降，无人机亦无力大批量生产。俄军在2022年10月改变策略，派自杀式无人机袭击乌克兰首都基辅和周边关键基础设施，而这些无人机来自伊朗。

伊朗研制的HESA Shahed 136无人机堪称乌克兰战场的明星。一旦发现目标，它就会发起自杀性撞击，相当于一枚廉价版巡航导弹。入列俄军后，Shahed 136得名Geran-2（天竺葵2）。俄罗斯曾将Shahed 136投放到陷入败势的哈尔科夫战线，并派其袭击敖德萨和第聂伯罗。 

伊朗还有一款更先进的Qods Mohajer-6无人机，察打一体，可携带4枚精确制导弹药。2022年9月，乌军捕获一架完好的Mohajer-6，携带1枚精确制导炸弹，这是乌军对该型无人机的唯一捕获或击落记录。经检查发现，其中四分之三的部件来自美国民用设备，其他部件来自奥地利、日本、瑞典——随着西方制裁越来越严苛，伊朗获得材料也越来越艰难。 

1月底，以色列无人机袭击了伊朗一家无人机工厂，对后者的无人机产量造成进一步打击——此举发生在以色列拒绝乌克兰的“铁穹”支援要求之后。

乌克兰的无人机都是“舶来品”，五花八门。像土耳其的“旗手”TB2察打一体无人机，曾在利比亚内战和纳卡冲突中大规模使用。乌克兰借鉴前例，也出动“旗手”TB2对俄军燃油车、地面输油装置、弹药补给车等后勤保障节点实施精准打击。

不过，无人机的飞行高度、速度很容易识别，乌军的“旗手”TB2被俄罗斯防空系统击落30多架，已经超过列装数量一半。

有消息称乌军将获得美国援助的MQ-9“收割者”无人机。该机是世界最先进的察打一体无人机，也是第一款专门设计作为猎杀用途的无人机。其机载武器包括2枚GBU-12激光制导炸弹，4枚AGM-114空对地导弹，还可携带227千克级别的联合直接攻击弹药和113.5千克小直径炸弹——攻击手段相当丰富。2020年，MQ-9“收割者”完成针对伊朗高官苏莱曼尼的刺杀任务，显示了极强的时敏打击能力。

随着俄乌双方在顿巴斯地区进入巷战阶段，由北约援助的RQ-4“全球鹰”、RQ-20“美洲狮”、“弹簧刀-600”等侦察和打击类无人机可能大量投入战场，为乌地面部队提供支援。

另外，俄罗斯“匕首”高超音速导弹2022年3月首次实战运用，两个月后美国也成功试射“AGM-183A空射快速响应武器”。高超音速武器飞行快，突防能力强，有望成为未来战争中的“明星”。同时，乌克兰使用Space X的“星链”，也暗示了未来“太空战”所需的布局能力。

“海马斯”热卖

如今，“海马斯”火箭炮是国际军火市场最炙手可热的商品，除了美国陆军增购480门的“大单”，罗马尼亚、新加坡、约旦以及波兰等国也订购了70余门。

去年夏秋，乌克兰使用美国捐助的“海马斯”，凭借制导火箭弹的精确打击能力，击毁了俄罗斯防线后方的弹药库、燃料库、指挥部、桥梁、铁路等目标，造成俄军多名高级军官阵亡，在实战中表现了高机动远程火箭炮不可取代的地位。

“海马斯”首次亮相，早在2005年的伊拉克战场，也参加过阿富汗战争和叙利亚战争。那时它“默默无名”，主要是因为美军占有绝对的制空权，凭借武装直升机、察打一体无人机、重型多用途战斗机、战略轰炸机等多样空中打击平台，给地面部队提供了强大有效的火力支援，相比之下，火箭炮就没有太多用武之地。

乌克兰战场上，乌克兰空军和俄罗斯空天军都没有绝对优势，俄军的苏-30SM、苏-34、苏-35等主力机还多次被乌克兰防空部队击落——双方作战架次都十分有限。需要远程火力打击时，俄乌不得不同时选择“炮兵集火”模式。

M142“海马斯”高机动远程火箭炮由此名声大噪。它安装在5吨重的轮式卡车上，能快速连发6枚制导导弹，最大特点就是“打得快”，犹如“下钢雨”：射速为8秒1发，再装填时间不超过8分钟。使用M26式双用途子母弹时，一个9门制火箭炮连一次齐射的威力，相当于一个18门制155毫米榴弹炮营27次齐射。

“海马斯”的另一个特点是“打得准”，在伊拉克战场就得名“70公里狙击手”——70公里射程内，“海马斯”火箭炮发射M31型制导火箭弹的圆概率误差（CEP）小于10米。在乌克兰战场上，“海马斯”火箭炮对赫尔松地区第聂伯河上的重要交通节点安东诺夫公路桥实施打击，其中一次恰巧俄军弹药运输车队经过，不仅弹药被摧毁，桥面也造成严重损伤。

而且“海马斯”重量不大，机动性好。其战斗全重10.89吨，最大速度86千米/小时，可以凭借C-130运输机实施掠地平拉空投，着陆后15分钟即可完成战斗准备。它还有自装填模块化发射箱能力，弹药运输更多样化。

俄军炮兵部队的主力型号，比如BM-30“龙卷风”300毫米火箭炮、BM-27“飓风”220毫米火箭炮，以及较新“龙卷风”-G型122毫米火箭炮等，都无法同时具备“海马斯”的优势。一套“海马斯”造价约552万美元，使用的火箭弹一枚造价接近10万美元，美国供给乌克兰的“版本”，导弹射程为80公里。

2月3日，美国宣布向乌克兰提供22亿美元的新军事援助计划，其中就包括“标枪”反坦克导弹和“海马斯”火箭炮，以及射程达到150公里的GLDSB（陆基小直径炸弹）。

至此，乌克兰已经有能力以火箭炮袭击俄罗斯占领的东部、南部的绝大部分地区，美国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也已高达293亿美元。

“陆战之王”对决？

战争持续日久，俄罗斯无必胜之望，乌克兰无必败之理。欧盟各国、尤其德国的“道德压力”日增，终于答应提供陆战“大杀器”——“豹2”坦克，美国也“顺水推舟”配了31辆M1“艾布拉姆斯”坦克。世界最顶级的两款主战坦克都将投身乌克兰战场。

简单而言，看火力，M1“艾布拉姆斯”和“豹2”都选用120毫米滑膛炮，但前者配有贫铀弹；看防护，“豹2”正面承受的攻击能力大一点点；看机动性，“豹2”公路最大速度为72千米/小时，越野最大速度55千米/小时，比M1机动性好；看动力系统，“豹2”是柴油发动机，M1是燃气轮机，具有红外信号低的“隐形”优势，但耗油大。

截至2022年1月底，乌克兰已收到93辆“豹2”的承诺，包括德国14辆、波兰14辆、西班牙53辆、葡萄牙4辆、挪威8辆。此外有44辆尚待确认，包括瑞典14辆、荷兰14辆、芬兰10辆、丹麦6辆。如果全部到齐，可以配齐一个坦克旅。

乌克兰一旦有规模化的主战坦克下场，战争可能更加持久，北约希望借此耗尽俄罗斯的军事资源、收复克里米亚，一举打破俄罗斯的黑海防御体系。

整个战场位于乌克兰的东部和南部。东部顿巴斯地区是东欧平原的一部分；克里米亚半岛四分之三的面积是半干旱草原，也是东欧-里海草原的一部分，半岛的北部屏障——俄占赫尔松州和扎波罗热州也是草原地形，都适合装甲作战。

规划中，德国“豹2”、美国M1“艾布拉姆斯”、英国“挑战者2”，会与其他西方制造的装甲车包括美国M2“布雷德利”步兵战车、法国AMX-10 RC轮式坦克歼击车、德国“黄鼠狼”步兵战车等共同作战，俄乌战争的游戏规则即将迎来一次“大更新”。

俄罗斯第一波袭击就暴露了陆军战术的缺陷。当时，俄军将数量不多的兵员和装备，同时投入到长战线、多方向的突击之中，进攻的轴线不重叠，彼此也无法相互支援，装甲部队甩开了掩护自己的步兵、炮兵和防空部队，孤军深入，留下了动辄60公里的长距离补给线。

俄罗斯坦克近一半的损失，都发生在开战前的50天里，这些坦克多半是老旧的T-72型号，落灰多年。根据某荷兰研究机构的数据，俄罗斯已经损失了1600多辆坦克，1900多辆步兵战车，290多辆装甲运兵车，以及750多辆装甲战车——目前已经很难组建新的坦克部队。最近，俄国国防部已经下令对上千辆T-80坦克进行现代化改造，然而T-80也是20世纪60年代的“产品”了。

2020年的纳卡冲突已经提前道出了现代陆战的要义：装甲火力平台必须有步兵、炮兵和防空力量的掩护。当时，阿塞拜疆使用察打一体无人机与自杀式无人机，对亚美尼亚的坦克、装甲车、集结点及机动兵力给予精确打击，甚至摧毁了S-300防空系统，亚美尼亚的地面重装力量几乎被消灭殆尽。

而且，装甲车无法替代坦克。假如没有坦克，步兵就只能跟着步战车或装甲运兵车冲击阵线，这些车防护比较薄弱，火力也较小，只会导致更大比例的人员伤亡和更严重的装备损失。

2月5日，俄罗斯宣布将有4台“马克”战斗机器人投入战场。该机器人是履带式小型无人战斗车辆，总重约3吨，采用人工智能算法，能进行自主决策战斗。其携带的反坦克导弹最大射程可达6公里，重7.5千克的串联破甲战斗部的破甲深度可达1000毫米，有摧毁主战坦克正面装甲的能力。

随着冰冻期的结束，新的局面也将来临。也许，F-16也有飞在乌克兰上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