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书第二日】装下了全家梦想的小白车

fangfang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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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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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小白车,装着我们家的丰饶、安定和恐惧。

第二天( 6 月 4 日)
寫一件最能讓你想起「家」的物件。
人們會以不同的形容詞來訴說「家」,比如是溫暖、幸福、束縛、想要逃離等。有什麼物件盛載著你對家的各種情感,又能讓你想起家的?可以跟我們描述一下那件物件嗎?

01

小白车里装着一门生意

从记事起,家里就有辆小白车。

记忆中它很高很大,我需要踩着板凳才能够到最上面一层。

小白车不是真的车,准确来讲,它是个带轮子的柜子,共分为三层,是个长方形的立方体。

每一层都有独立的门,钉着合叶,挂着铁丝捏成的钩子,权当为锁,那时候车马慢,你锁了,别人就懂了。

小白车是父母找人用木材打的,最初的目的,是用来卖货。所以它的上面两层都用了玻璃,可以从外面看到里面装了些什么。

父母1992年结婚,我在1993年出生,我们三个人都属鸡。

一贫如洗的家人,要想办法活下来,妈妈想了办法,做小本生意,因为“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也只有两个五分,但是用来做生意,可能会生出来第三个五分钱。”

就这样,妈妈托人打了这辆带轮子的小白车,从邻村的批发点进货,放在车里,推到学校门口去卖。

我们本钱少,有时候只有五块钱,就买几包方便面,一袋糖,放在车子里,到路边去卖。

一天下来,可能只可以赚一包方便面的钱,但是聊胜于无。

我毕竟是个小孩,跟着父母去摆摊的时候,总是会羡慕别人摊位的零食,即使我家有一样的。

父母心情好的时候会慢慢哄我,心情差时也会训斥我,常常是妈妈骂哭了我,爸爸抱着我去洗脸。

父亲脾气差,但是从来没有向我和弟弟动过手,这点我念他的好。

但是他对妈妈就很暴力,不分轻重的打,我也是成年之后才敢直接骂他,小时候,我太小,世界太贫瘠。

爸爸也不完全是可怕的,他还有些朴素的可爱。

例如为了卖出去苹果,他会把塑料小刀插在苹果上,取名”刀叉苹果“,一起售卖。

冬天里他们还会去卖雪糕,米花糖板等,记得有年,他们买来了一挂青香蕉,味道情涩,怎么也暖不熟,我吵着要吃,咬了几口就吐掉了,最后爸爸骑车走街串巷,跑了好几个村,才把它卖掉。

我小时候不愁零食,也会把一些碎掉的零食分给朋友,所以那时候家里总是有很多小伙伴,一年级的我就交到了高至五年级的大姐姐朋友。

靠着这辆小白车,父母养活了我。

而后妈妈转行做别的生意,卖泡沫鞋底、卖袜子内裤杂货,到最后卖书开书店,一切的根基,都来自这两小白车。

02

沉寂的小白车里装着柴米油盐

有了别的生意后,小白车就不再被推出去了,它开始真正发挥橱柜的作用。

下面一层,常被放玉米花生等粮食,冬天时也会有榨过油的花生饼等稀罕玩意。

中间一层,是我能够够到的,会放些每天用的米面,偶尔也会有爆米花等零食。

最上面一层,我需要伸手去够,会放一些散装饼干等,弟弟出生后会放他的零食,记得有段时间妈妈会买来膨化薯片给他吃,我馋得很,偷吃了很多,吃到嘴巴被番茄调料杀得生疼。

小白车里,还有个塑料泡泡糖罐子,里面装满了零钱,我们买馍啥的,就从里面拿,我也偷过几次,在校门口买零食,这些父母都不知道,他们一直以为我是欲望被满足的很好的乖小孩。

03

我曾以为里面装着杀人凶器

父母的关系一直不好,常会为了各种小事打骂。

有短时间我看到小白车里装着的不明器具,一直想这可能是妈妈要杀死爸爸的凶器。

虽然妈妈打不过爸爸,但是我知道她心里有很多愤懑和不平,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报仇,而这个电器,看起来像是一个凶器。

我每次看到,都惴惴不安,但是又不想点破,这种发现了大人秘密却又不敢提起的矛盾,一直折磨着我。

知道我读中学,才知道那是浇地用的变压器。

04

我高过了装得下一切的小白车

2012年我们从老家搬走,小白车被留在了老房子里。

每年过年回去烧香,我才会看到它,现在再去看,它又矮又旧,比我个子还低。

记忆里那个大厦一般,装着各种好吃的零食和花不完的零钱的小白车,现在发现比我还低。

它的颜色也变得灰暗,还能依稀看到我和弟弟在上面写下的字。

刚学写字时,我们在上面写下家人的名字,父母没有擦掉。

这些名字随着时间不断沉淀,渗入木材里,却没有被时间抹去。

日子过得紧绷却又没有想过放弃的一家人啊,就这样在灰头土脸的人生大潮里,紧紧站在一起。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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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gfangma来自中国, 曾在菲律宾做老师, 目前在新西兰做记者。 喜欢街头摄影、跳舞、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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