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D1｜故鄉遙遠

儘管我自己向來「家」的念頭很淡薄，並不曾真正以哪個地方為家。這麼多年搬來搬去，都是匆匆而過，每次也會努力經營一下，但說到底，並沒有那麼強的歸屬感。

如果一定要想想是哪裡，我還是會樂意介紹一下我出生的地方。這些年，已經很少回去了，大多數時候，也沒有太想起來，而且不曾留戀過。小時候，想走出那裡，去很遠的地方。長大後，又在各種生活間奔波，家鄉已經是個很遙遠的地方了。

那是一個山谷間的小縣城，和大多數北方的城市沒什麼區別，吵吵鬧鬧，走在街上，都是大喇叭的聲音。我突然能理解了，為什麼家鄉的人，都喜歡扯著嗓子說話，因為聲音低了，真的聽不到。

但我自己在外多年，已經養成了壓低聲音說話的習慣，單就這一點，我就和這裡格格不入。走進店裡買東西，老闆一聽就能認出我沒在這裡生活。我說我是很少回來。

縣城的支柱產業是一個大鋼鐵廠，全城人都依賴於它而生活。從任何一個角度，都能看到那個長年冒煙的地方。幾乎每家人，都至少有一兩個親戚在這裡上班。並且在口頭之間，謠傳著這個鋼鐵長裡的各種事情，誰誰受傷了，誰誰賺錢了。活在這裡，很多消息都是不言自明的，就這麼傳來傳去。

因為這個工廠，縣城的環境就沒有好過。從來都是灰撲撲的。遇上嚴重的時候，空氣中甚至飄著煤灰。說是要治理，但這麼多年，我也未見有多大改變。

所以，我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要走，走到很遠的地方，再也不要回來了。這裡的人情和灰暗，常常給我一種窒息的感覺。

可是，多年後走遠了，再回頭看這裡，也能慢慢接納它了。它無論如何不好，還是我很多品性養成的來源。自己的很多習慣，就來自這裡。活在這裡的人，或許也有自己的生活法則。只是如果可能，我還是希望這裡的人能走出去，看看更遠的地方。

只有離開這裡，才能更加清晰地看到這裡的問題和侷限，也能感受到沈積在這裡的很多故事。

2024年6月3日，匆匆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