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夫與蛇的現代啟示

冬日清晨，農夫在田埂邊發現一條凍僵的蛇。惻隱心起，將牠揣入懷中暖著。蛇甦醒後，反咬農夫一口。這故事流傳千年，寓意似乎簡單明白——莫要濫施善心。

這寓意，我以為過於簡略了。

農夫之誤，不在於善心，而在於不識蛇性。蛇之噬人，非關恩怨，實乃天性使然。若農夫知蛇冷血，當置諸陽光下，或予一瓦罐保暖，保持安全距離，結局或異。我們常將善意傾注，卻不問對象能否承受這般溫度，此乃第一層謬誤。

現下社會裡，"農夫"與"蛇"的角色時常互換。有人對上司掏心掏肺，反遭利用；有人對戀人傾盡所有，終被背叛。與其責怪對方忘恩，不如自問是否誤判關係本質。辦公室非慈善場，情愛亦非救濟站，此乃第二層覺悟。

更深一層看，故事裡的"蛇"未必真願咬人。或許牠只是驚醒時本能防衛，或許牠的毒液早已枯竭，那一咬根本無害。我們太習慣將傷害我們的事物妖魔化，卻很少思考：那真是惡意，或僅僅是某種生存慣性？

冬日仍會有凍僵的蛇，人間仍會有受傷的靈魂。真正的智慧不在於從此冷硬心腸，而在於學會用適當的方式溫暖——有時是懷抱，有時是保持距離的照看。善意需要配備知識的鎧甲，慈悲應當包含清醒的界線。

農夫臨終前若有所悟，或許會對蛇說："我不怪你，只怪自己忘了你是蛇。"而蛇若能言，或會道歉："對不起，我當時太冷了。"世間許多傷害，不過是溫暖用錯了方式。

閱讀故事：農夫與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