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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funa_e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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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你會懂

Cafuna_e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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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是闃黑裡眼中的光

孤獨是黑色,吸入一切色彩的總和。一切的喧囂如黑洞把我吸進了未知的國度。

我喜歡英文。早年求學時期就開始研讀各種原文書籍。人生進階往教學領域時,也喜歡參與外國教師教授的語文與文學課程。寫作之初,正式對外發表的作品是以英文入筆。當時,除了回家面對家人外,工作從早到晚,英文是我對外溝通的語言。生活環境使我長成——活脫脫是個長在台灣的番薯人卻過得如旅居台灣的外星人。

寫作,剛開始除了創建在國外基地台的部落格,也積極投入 IG、FB 領域。當時,並從未想過這條路會帶我去往何方?初試啼聲的我,路是長在自己腳上,邊走邊挖掘。書寫初衷是與世界溝通,美國教授:「英文是打開這扇世界之窗的鑰匙。」抱著希望全世界能聽到我的聲音,對於現實環境中的困阨險阻,因為無知而無所畏懼。

在虛擬世界的寫作群落中,能與自己這輩子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看到的國外詩人、作家們交流,可以算是當時我繼續研究文學的癮頭。

真實生活中,無人可以交流我喜歡的詩學、文學。我曾主動走出去尋找同聲相契的人,無論在虛擬世界或是現實生活,似乎沒有任何一處,找到自己安歇的角落:

你連自己的根在哪都不知道憑什麼寫去參加文學獎吧那是入場券你無法靠喜歡的事生活回去考張證照吧這就是門檻你要不要墊墊斤兩人家有出書的黃色臉孔都是在外定居的華裔下輩子吧你是個廢物怎麼不去死一死叫你去考國考你不要你看看生活有一餐沒一餐你到底在幹嘛創作成這樣是虐待自己就算你寫英文國內有這個市場嗎你又不是出書教人家怎麼學英文更何況你還要以英文書寫誰會去買一個不是母語者書寫的創作會有市場嗎我很想懂你但我英文不好GoWriteHieroglyphicsSometimesIfYouDon’tStandOnAnyLandItMeansYouAreDoomedToBeAloneIWasMadeintoATargetforShootingIt'sImportantToSelectEitherUSOrUKEnglishAsRelyingOnNeitherMayLeaveYouUnsupportedNoMatterWhichOneIChooseTheyAlwaysEndUpAsOpponentsTheirGoalSeemsToBeTurningEverythingIntoAMessSheIsn'tANomadWe'reDefinitelyFromDifferentWorldsGoFindYourTribe……記得,那一天我笑了很久,一邊笑一邊哭……

斷裂的語句是一團黏稠的黑,每一次斷裂都是往同一個深不見底吶喊無聲的黑洞,字句堆疊的喧囂膨脹再膨脹,直至它斷氣般炸裂!


我轉身,關起門。
關起了外界的喧囂,走向了內心。
兩年後,


孤獨是《石室之死亡》。世界是一片靜默的白,是座自己建構的堅實堡壘,能抵禦寒冬、也能遮蔽免不了的暴風雨。從外界的喧囂,走入內心與自己對話。我是被風吹皺泛起湖泊的漣漪;是那漫根叢生的梧桐;也是嗡嗡振翅飛舞的蜜蜂。躲進閱讀的異域,沉浸在艾蜜莉‧狄金生的詩中,〈靈魂選擇她自己的侶伴 The Soul selects her own Society〉去尋找幽谷迴盪中的同聲共鳴;跟著比爾‧布萊森一路碎碎唸漫遊大不列顛,也成為喬治‧歐威爾《動物農莊》裡那老少校的豬。

孤獨是白色,容許一切的發生。
曾經幻想過最瘋狂的採訪,是世界上不可能相遇的一場會談:當美國詩人艾蜜莉‧狄金生與英國非虛構散文遊記兼語言學作家的比爾‧布萊森與英國反烏托邦虛構小說家喬治‧歐威爾的三人會談。那天,我小心翼翼地準備好訪綱、設想著一切可能遭拒門外的可能處理,申請自願去當比爾的一天助理,只為了拜託他讓我採訪。然後,與他的訪談開始進入不可能任務的背景設定,我在旁做三人對談的紀錄。心中的雀躍與激昂是沒有人能理解的瘋狂。

孤獨可以瘋狂。
莎士比亞曾說,「瘋子、情人、詩人,都是幻想的產物。」似是譏諷他們遠離現實,沉溺情感。但我理解的瘋狂是對自我意識極致的真。真誠是貼近誠實面對自己心中最黑暗、最不合常理的一面;真誠是願意突破語言、邏輯與形式的限制,願意去反映不被社會接受但真實存在的面向。當理性無法捕捉全貌時,只有瘋狂、愛與詩,能以極端的想像與情感逼近那難以言說的真相。

我想我之所以看起來還正常,是因為我還會害怕再也回不來。
在文字裡遇見了那些再也沒回來的作者,吳爾芙、希薇亞‧普拉斯、顧城、三毛。我曾經放下書本後,既羨慕也痛恨這些背叛自己的人。若說藝術是心理失序的產物,因藝術可治癒那脆弱易感的心,那麼能與瘋狂共舞卻不被孤獨吞噬的人,會是可依循的指標?寫到這裡,我並非自辯,更多的是憐惜這些用隻身單薄的力量,企圖去抵抗自己的人生困境,以藝道反抗世界的作者與藝術家。


前陣子,走進一個人的電影院《巴布狄倫:搖滾詩人》。狄倫跟他女友說,「你知道他們看我作品的時候,不是問我來自何方,而是問:我如何寫成這樣?」一句話,無預警地擊中了曾經的殤,眼淚倏地直下。

當時的我,並沒有反擊,反而更努力地每天都產出作品。我承認我想被看見。來自虛擬世界中集體的漠視與抵制,我像空氣一樣存在也不存在。像是生態圈冥冥中的自然法則,猶如一株草永遠無法抵抗一群餓狼野狗與人們的輾壓。儘管我不在乎,作品評論中似乎被捲進莫名的爭端,又或窮其一切懷疑只是自己所構築的子虛烏有。然而,抨擊的評論並沒有因為我的不在乎、不出聲而有所改變。直到研究 Amazon 自助出版,才赫然發現體制之下,仍是國與國間政治、利益與權力的遊戲。

當時,還沒有學會站穩。更確切地說,彷彿來自宇宙的安排,結束了這一切。真實生活中,創作耗盡了我所有生存的力氣與積蓄。那些作品像是胎死腹中的遺物,被放進外接式磁碟,收進抽屜的角落,任時間染上塵埃。


孤獨是闃黑裡眼中的光——孤獨亦黑亦白;孤獨是石室的死亡,可以瘋狂!

如果,孤獨有聲音,它是漫天嘈雜聲中,因真實表達自我被拒斥的吶喊;它是發了病慌亂的字語喃喃;它也是從愉悅中舒展一天的寂靜。

如果,孤獨是成長中必經的覺醒,是通往認識自我與實踐的過程。那麼,即使它從未有盡頭,我仍願在每一個清醒的時刻,以文字照亮自己前行的路,並溫柔地祝福同行的人。

若孤獨有滋味,我願它是溫柔的祝福。
這是我獻給你的——但願你會懂。

封面/ Anastasiya Badun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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