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回响》

7月14日 15:47 巡航高度10000米

神野椋也的指甲在舷窗边缘刮出四道白痕。经济舱27A座位正后方，婴儿持续哭闹声与引擎轰鸣形成令人烦躁的混响。他第三次检查安全带锁扣，医用酒精棉片的气味从裤袋渗出——作为帝京大学医学部研修生，这个习惯从解剖课保留至今。

「本航班预计在17点20分抵达那霸机场。」客舱广播里机长声音带着奇异的颤音，「当前风速...」

突然中断的播报让神野椋也抬起头。前排OL的珍珠耳环在空中划出抛物线，他下意识抓住扶手，膝盖重重撞在前座底部。失重感持续了整整三秒，咖啡杯在过道摔成锋利的陶瓷碎片。

「是晴空湍流！」后方传来空乘美咲的喊叫，她抓着餐车的手指关节发白，「请保持安全带...」

第二次颠簸将警告撕成碎片。神野椋也的视网膜残留着惊悚画面：头等舱垂帘后闪过机长狂奔的身影，金线刺绣的肩章在警报红光中忽明忽暗。飞行状态显示屏突然弹出乱码，东京塔台通讯频道传出沙沙声，像是某种节肢动物在啃噬电波。

16:03 驾驶舱

副机长佐藤的呼吸在氧气面罩里凝成白雾，颤抖的手指划过完全黑屏的Garmin G5000航电系统。机长中村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机械高度表——指针正在顺时针疯转，尽管他们分明在急速下坠。

「VHF全部失效！」佐藤扯开领带，「应答机代码7700发送失败！」

中村突然抓住操纵杆向后猛拉，脖颈青筋暴起：「风向不对！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机翼！」

16:17 客舱

神野椋也数到第七次剧烈震动时，闻到淡淡的苦杏仁味。右后方戴劳力士的男人正用韩语咒骂，突然被抛起的行李砸中太阳穴。安全指示灯全部熄灭的瞬间，他看见空乘美咲在通道尽头比划奇怪手势——左手握拳食指伸出，连续三次划过喉咙。

机体倾斜到45度时，神野椋也的医学知识在疯狂运转：耳压异常说明升降率超过8米/秒，机舱温度骤降证明内外压差消失。某个行李箱爆开的瞬间，大量药盒散落——佐匹克隆安眠药、盐酸帕罗西汀抗抑郁剂，还有五支未拆封的肾上腺素笔。

「妈妈！」女童尖叫突然中断，她的Kitty猫玩偶卡在开裂的舱顶缝隙里。神野椋也最后记得的画面是氧气面罩金属接口迸出的火花，以及窗外以错误方向旋转的云层——根据伯努利原理，这意味飞机正在倒飞。

16:29 鬼怒岛东海岸

神野椋也的听觉比意识先苏醒。海浪声里混杂着电子元件短路的噼啪声，左肩传来的剧痛让他想起解剖课见过的肩胛骨粉碎模型。鼻腔充满航空燃油与海藻腐烂混合的刺鼻气味，视网膜上残留着坠机前看到的最后数据：GPS定位显示N29°33'45" E139°12'30"，与预定航线偏差达437公里。

「还有活人吗！」沙哑的女声从残骸深处传来。神野椋也试图回应，却发现喉咙里全是血沫。他艰难转动脖颈，看见十五米外完好的商务舱座椅上，穿三件套西装的男人正抽搐——是那个韩语骂人的乘客，他的劳力士表盘深深嵌进腕骨，分针卡在16点29分。

当神野椋也终于解开安全带时，发现了第一个异常现象：散落的行李箱全部呈现放射状裂痕，像是被巨型液压机碾压过。而在五十米外的礁石滩上，完好无损的驾驶舱录音器（CVR）正在渗出黑色粘液，某种金属疲劳不可能形成的螺旋纹路布满外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