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Day 2 — 愛與誠

那年夏天，德國世界盃。我剛結束大考，可以肆意放縱，每天跟同學們聚餐K歌喝酒。跟很多家教嚴格的家庭不同，爸媽對我算是放養，沒有門禁、不在乎我和什麼人來往、去哪裡玩，雖然媽媽偶爾會嘮叨幾句，“別跟不學好的走太近”，總體而言，他們似乎對我的個性和為人處事十分信任，所以從來沒有過多干涉。

因此，青少年時期，我常常半夜歸家，他們也沒太多異議。爸媽是早睡黨，我回家時他們通常早已睡了，那天也是一樣。青少年時期，精力好像總也用不完，就算吃喝玩樂一整天，半夜到家也還是精神滿滿，我在客廳打開電視看球，已經不記得那場比賽的對陣雙方是誰，只記得停球間隙，爸媽房間傳來聲音，我想湊近去聽，卻在門縫看見爸媽做愛的模樣。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撞見爸媽的性事。那時的我，沒覺得新奇，也沒覺得臉紅心跳，只是偷偷竊笑，然後繼續回去看球。

性事不離奇，無非荷爾蒙作祟。

離奇的是愛。

爸媽之所以結合是因為外婆選中了爸爸做女婿，那個年代算不上盲婚啞嫁，也大抵都要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在外婆眼光不錯，爸爸是個不錯的丈夫、很好的父親，努力賺錢、經營家庭、養育女兒。小時候，我也覺得爸媽是相親相愛、相敬如賓的。那一天撞見他們做愛，也只覺得是正常夫妻該有的生活。

可是。

當我年紀漸長，經歷過幾段感情之後，才開始思考，到底爸媽之間的感情是什麼？甚至曾經好奇，爸爸是否“也犯過男人都會犯的錯”，但我沒勇氣去問、去探究。至於媽媽，如果她有機會自由戀愛，如果她有機會見識更大的世界、見過很多的人，她還會嫁給爸爸嗎？

如今，爸媽都已退休，兩個人都常常表現出對對方的不滿，卻又依照生活的慣性，或者是出於某種責任感，而彼此幫扶地生活在一起。

成長在性解放年代，生活於離婚率、生育率持續走低的年代的我，有時候會覺得無法理解。

會是愛嗎？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