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二三事 （之十三）

bar面試完後，再跟另外兩個Business Management 鬼佬聊完，HR通知我說如果背景調查通過就可以正式上工了。終於⋯歷經半年我找到工作了，從最初覺得我可以順利實習轉正，到認清現實到處找機會，再到最後回來同公司上班，雖然不是做banker，但我真的很開心我可以在我夢想的銀行上班。

我每年都會自己在手機記事本上寫下自己年度想要達成的目標，每天提醒自己要去達成，我2017年的頭號目標就是「find a job」，真的日思夜想瘋狂找工作就真的找到了。可能就像「秘密」這本書講的要常常去想自己想要達成的事情，就真的會達成。

以前上班的台資銀行，KYC就是前台收集一下客戶身分證件影本或是公司登記資料，手動搜尋一下OFAC黑名單看有沒有在上面，就可以開戶或借錢了，然後都是手打，沒有系統，文件也沒e化，就全放檔案櫃裡。主管機關金檢時問有沒有對客戶做風險評估？銀行有沒有整體AML風險評估？有沒有real-time screening？我想我們偉大的副理兼法遵主管應該都不知道那些是什麼，連英文可不可以正常溝通都充滿黑人問號？？？所以我以前的老東家在美國被當印鈔機罰很大。

不是說外國的月亮就比較圓，但外商銀行是真的把風險管理和法遵當一回事，他們知道這些都是浪費錢的事，但是他們寧願先把制度和系統弄好，並且努力跟主管機關打好關係，派出最資深且善於交際的人來面對主管機關的檢查，力求避免被主管機關罰錢導致被大股東質疑以及銀行名聲上受影響。當然即使他們已經這樣做了還是被主管機關罰，但他們會很認真的去改進避免再次被罰，總之是真正的care，不是只是搞表面的。

以我以前的老東家為例，被罰後分行和總行大頭們是先互推皮球確保自己的烏紗帽不會掉，然後請顧問，態度就是「我們不想了解哪裡出問題，也不想學，都給你顧問做幫我們處理就好。」顧問(老外)可以看出來我們很好唬弄，就一直唬爛說我們這裡不好那裡不好，要我們多付更多服務費來改善，還拿別間銀行的KYC Policy直接給我們用，連名字都忘了改。據說到現在我們那間分行請的法遵人員有幾十位，比行員還多人，薪水很高，幫美國降低失業率，真的套一句我前同事的話，xx分行改成法遵中心好了。

也因為主管機關標準不可測，缺錢需要割韭菜可能就從KYC下手，導致KYC常常變來變去，今天要護照，明天要地址證明，且越來越多要求，大家真的很討厭KYC 。有沒有KYC blockchain或是AI來解決這個問題？但當然可能一大堆人都要因此失業了。

正式上班後，我還是坐在實習時候的位置，但我已經不是banker的團隊而是所謂KYC Support團隊，團隊剛剛成立，在香港有最大的老闆AA、我、英國MD哥還有一位紐西蘭Rugby哥。Rugby哥是真的以前在紐西蘭打比賽，長得超壯的，有次來香港比賽認識同鄉AA，之後不想當運動員了就被AA找到銀行工作。

在香港之外，我們團隊在印度、中國和新加坡都有一些同事，AA是我們大老闆。

我的工作就是香港bankers如果有新客戶要做生意，我會負責跟後台要KYC Checklist，然後跟客戶接洽把清單上的文件資料都收集齊全，自己大致看一遍文件沒問題後，會交給後台，新加坡或是香港後台(case lead)會再把文件看一遍整理好，丟給印度的後台(utility) 鍵入到KYC系統中，系統100%完成後，會有一個QC來檢查，如果有問題，會在系統退回給印度後台改正，如果沒有問題，就會在系統放行呈交banker做最後批覆完成KYC。

我的工作可以做得很輕鬆，只當個messenger，後台給了KYC Checklist後，看都不看直接複製貼上寄給客戶，然後出事就推給後台說後台沒做好，但這樣客戶體驗就很差。因為我的個性外加是真的好不容易找到工作，自己會去看KYC Policy確認後台給的清單真的是對的，或者跟後台討論是不是股權drilldown可以從公開資訊找或是身分證件客人以前在別的開戶已經提供了，盡量減少客戶的負擔以及降低再去找客戶補要文件的機率。另外，我會去追蹤每個案件的進度，如果卡在哪個環節做不了，我就會自己跳下去幫忙解決。

這樣的狀況，會把自己搞得很累，碰到著急的onboarding或是重要客戶，我都常常半夜驚醒看電郵確定後台有在做事，就怕被escalate，放假也會有電話或短訊找我問事情。因為我的三位鬼佬同事有別的事要做(???)，香港只有我一個人要幫10幾個bankers 處理所有客戶的new onboarding，有些bankers特別demanding ，一定要我same-day response，剛開始上班，很多天都是做到晚上九點甚至半夜才能回家，好累。後來我在工作第二年，忙到都不知道自己懷了第二胎，咖啡還是猛喝，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常常沒吃早餐和午餐，結果第8週發現後去看醫生寶寶已經沒心跳了…之後要懷孕就變得很不容易，還在尋求醫生幫忙，所以真的工作值得我們這麼拼嗎？當個社畜這樣？

當客戶不想提供文件，或是來不及做完KYC急著要做生意，或是對KYC Policy解釋有疑義，我們就要找我們的KYC Compliance來拿exception、deferral或是advice。我們的compliance也是很厲害的，寫在電郵上的答覆是有寫等於沒寫，或是直接叫你回去再把policy讀一遍，也不給你答案，總之就是避免寫太明確的答覆以後出事就是了。

AML內控有所謂三條防線：前台(first line of defense), compliance (second line of defense)以及audit/KYC testing (third line of defense)，我的工作算是屬於第一條防線最瞭解客戶狀況，第三條防線就是定期去抽查做過的案件看看有沒有如實照KYC Policy去做。

除了new onboarding，我們依據客戶的AML風險評級要定期給客戶做KYC Renewal,證件過期了就要跟客戶重新要、要依據最新的KYC要求來做等等。高風險客戶一年、中風險客戶2年(後來有些地區放寬變3年)，低風險客戶3年(後來有些地區放寬變5年) 。

這樣是整個KYC的流程，如果KYC沒做完，我們的開戶、交易以及其他業務系統都不會讓我們跟客人做任何業務。所以，KYC對每個業務來說是個超討厭的事情，每次可能下午要trade了，KYC早上還沒做完就。感覺KYC team就是專門來擋他們財路的，一天到晚追說KYC可不可以今天做完？為什麼這麼久？KYC為什麼這麼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