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語

我一整天都沒再主動開口，甚至刻意避開他的眼神。

不是因為生氣，也不是逃避，只是我知道，只要我一對上他的眼，我所有想藏的東西都會被他看穿。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些藏在心裡的東西原來已經這麼多了。

放學前最後一節課，他沒再靠近我說什麼，只是靜靜坐在位子上，偶爾用筆敲一下桌面，彷彿不經意地，與我同步節奏。

鐘聲響起，鈴聲像被鬆開的橡皮筋一樣炸開一陣喧鬧。

我收拾著書包，他也剛好收完。

我知道他會等我，像前幾次那樣，但今天他沒有催，也沒有說「走吧」，只是站在門邊看著我。

我慢吞吞地拉起拉鍊，像是在為自己爭取一點心理緩衝時間。

我們一起走出教室，沿著走廊，腳步一前一後，沒有誰走快。

走到轉角的時候，他突然開口：

「如果我說——我是真的喜歡你，你會怎樣？」

我停下腳步。那句話落下時的聲音其實不大，但我聽得太清楚了，清楚到有點想逃。

我沒回他。我甚至沒有轉頭。

我們就這樣站在校園某個還亮著日光燈的轉角，他站在我的左側，安靜地看著我不動。

「我沒有要你馬上回答，」他說，語氣比任何時候都輕，「只是想讓你知道，這句話不是說說而已。」

我還是沒說話。不是不想，是沒辦法。

因為我知道，只要我一開口，就再也裝不下去了。

但我終究還是開口了。

「……你不是撩一撩就走的人喔？」

他聽完，忽然笑了一下，很輕很短的笑。

然後他說：「不是。我是撩完了，就想把你留下來的人。」

耳後一陣發熱，我低頭不語，卻下意識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