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戀人
大師,救救我吧。
我的愛人窩在一個沒有光的地方。但是,她愛我,我也愛她。
好幾年了,她不出來,我也不敢進去。
我帶著存在主義大師沙特來到了一塊陽光普照、一無止境的大草原,草原的中間有一棟高聳、周圍雲霧繚繞的幽暗建築物。
我跟沙特說,「她」不出來,即使只離草原一步之遙,她就是不肯從裡面走出來,不肯從陰影走向陽光。我試過所有方法,就連為了我試試看,她也不願意。
我清楚,只要一試、只要一步,我知道,一切就會改變。我們就能融入草原,享受陽光,一起奔馳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中。
「大師,你幫我勸勸她!」
「讓我進去看看」,沙特大師說。
而我不能進去,我進去過一次,待久了會被黑暗吞噬。
大師進去了,我只能用在外面踱步,有些焦躁。
這棟建築物瀰漫著死亡的氣息,不是關於屍體的那種死亡,而是逝去的那種消亡。
我的鼻腔吸了一口冷空氣,跟草原上暖烘烘的空氣不同,喉嚨緊縮了一下。
我看見鐘上的秒針在動,又好像沒看見,雲裡霧裡。
「或許我應該進去?」我問了自己,這建築物讓我焦慮,而那秒針讓我覺得暈眩。
我想到齊克果說「焦慮是對自由的一種暈眩。」
不久後,大師出來了。他把那裡稱之為虛無大廈。
虛無是人存在的一個特徵,必然伴隨著的。因為人能設想命定自由帶來的各種可能性,並總是超越現在的自己,從未來的角度設想,此種超越性否定了所有可能。
虛無(Nothingness)因而產生。
「她不在虛無大廈中。」
「這是她的第幾個虛無大廈?」,大師問到。
「嗯...這棟建築物一直是一樣的,但這是我的第25個草原,也是最明亮、最廣闊、最好的那一個,我以為這麼好的草原就能夠吸引她跨出來...其實,大師你知道嗎...我還有更好的,或許一會兒我就能帶你去了,只要再多給我一點時間。」
「你根本不了解她」,大師接著說。
「這裡跟那裡並沒有不同,你以為陽光普照跟幽閉陰暗不同,你以為欣欣向榮與奄奄一息不同,你以為彩色與黑白不同。你以為動一下、跨一步都會變化、就有不同。」
「其實這裡跟你的每一個草原都是一樣的,都指向虛無與無意義,走不走出這棟建築物,在她看來都是一樣的,她根本不在建築物裡,她在最遠的未來,也就是她死亡前的那一刻,她窩在那裡。」
「因為她從最遠的未來否定自己看到的一切,因為一切終會消亡,此稱為虛無化。」
「因為她是自己的創造者,沒有「被」賦予意義,也因此是自由的,而自由免不了帶著虛無的特性,因為意義只有自己賦予、自己找尋。」
這些殘敗的桌椅、那些盛開的花朵、這一片青油油的草原,一切都會消散,也就是死亡。
接著沙特大師說出了那些我早就會背誦的名句:生命本就是是無意義的,但我們擁有命定的自由。當我們被拋到這世界上「存在」的時候,我們無依無靠,沒有創造者給予任何意義,我們有著絕對的自由,一開始,除了自由,我們什麼也沒有。
因此,自由必然帶著虛無的特性。
大師說,你焦慮、她虛無。這些病徵都是伴隨著「存在」的特徵。
當我們被丟來這個世上,我們本無依無靠,除了存在我們本無意義。意義是我們使用命定的自由做了選擇後所承擔的責任。
唯有選擇能定義我們,我們存在著,經歷世上的高低起伏,再三思量後,才慢慢定義自己。
「你們是我看過的第一對時空戀人,你們身處在不同的時空卻戀愛著。不論草原有多大多好,你選擇奔波在你無數個草原空間中焦慮,她選擇跋涉到離死亡最近的距離也就是那她能達到的最遠的時間軸,虛無的照看一切,你們是這樣子相愛的,祝你幸福,我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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