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女神的啟示—職業道德的重要性

正義女神角色

愛好法律或警匪的美劇觀眾，應該都曾驚鴻一瞥過美國法院外，高聳矗立的一個蒙眼、手握天平及寶劍的雕像–「正義女神」。相傳「正義女神」的身分是古希臘女神塞米斯演變而來，「正義女神」形象多以手持寶劍、天平及蒙眼出展現在世人眼前。手持寶劍象徵懲奸除惡，手握天平代表公正無私，而蒙眼的說法則眾多紛紜，最普及的說法係無視被告地位高低、無畏權力而進行公平審判。然而，對於身處在司法第一線多年的筆者而言，蒙眼的正義女神除了是正義化身之外，在不問真相為何、只看審判結果的制度下，同時也扮演「理性及冷酷」的劊子手角色。

真相為何

名偵探「柯南」至理名言就是「真相只有一個」，但事實上所有司法案件的「真相」卻能區分為「相對真相」及「絕對真相」。除了涉案當事人能一窺「絕對真實」樣貌外，司法訴訟本質上就是透過法官、檢察官及律師等人，藉由主客觀證據還原「相對真實」並得出訴訟的結果。相對真相與絕對真相或許十分接近，但也有可能大相逕庭，但不論「絕對真相」如何，「相對真相」訴訟的結果當事人都必須承受，縱然當事人高喊冤枉無辜，仍將不會獲得蒙眼正義女神的垂憐，而這也是「冤獄」案件產生的主要原因。

職業道德

約莫10年前，當時我還是一個菜鳥律師，接手第一個承辦的案子，就是當事人涉及走私槍械及毒品的「大買賣」。在此將當事人化名為「阿強」，第一次見到阿強時，他在妻子及一個2歲、一個3歲的孩子陪同下，到律師事務所請求協助，阿強一家人跟律師事務所老闆簡單寒暄確認委託後，阿強的案件就轉到分配給我接手。與阿強一家人討論案子時，最瞭解案情的阿強卻是省話一哥，這一點除了心懷愧疚外，可能與阿強國小學歷且長期擔任油漆工不擅交際有關，反觀阿強的妻子在為母則強的使命驅使下，滔滔不絕與我討論案件。在討論的過程中，我方才得知原來阿強一審是委託另一間事務所，結果一審判決被判刑7年10個月。因為是二審才轉過來的案件，不免俗問及阿強妻子與一審律師的配合情況，接著就換來阿強妻子的長篇抱怨，原來阿強一審律師是個知名的大牌律師，正式委託前都是和顏悅色地談論案件，拿到委託費用之後，大律師的架子跟氣勢就格外彰顯，沒耐心、拒接電話、罵人都是基本配備，在缺乏有效溝通的情況下，自然判決的結果不盡人意。

接手阿強案件後，因為阿強並沒有前科紀錄、生活單純且經濟狀況縱然不富裕，但也不需鋌而走險，衡量前述客觀因素後，研判阿強無強烈犯罪動機。其次，偵查階段因為檢察官懷疑阿強涉及將手機電磁紀錄刪除，以此作為羈押並起訴的理由，最後法官也採信檢察官的說法而做出不利的判決，但阿強妻子一在再強調阿強是無辜的，是因為友人涉及走私被人贓俱獲後，為了脫罪才陷害老實的阿強。

筆者當時花費了大量時間閱讀卷證，並要求院方針對阿強手機協請有關單位進行鑑識。手機鑑識的結果，整理出阿強手機電磁紀錄遭刪除時間，當時手機已遭辦案人員掌控，阿強根本沒有機會跟時間刪除手機的資料，顯然刪除手機的是另有他人；同時，手機鑑識報告，成功還原阿強跟友人的對話內容，推翻偵查中及一審友人陳述，是受阿強指示去提取走私物品一事。更得知原來阿強匯錢給走私友人，是因為單純借錢給友人周轉而非收取走私物品的報酬。此時，案件經手機鑑識後，有全新的樣貌，阿強在罪疑惟輕的原則下，二審被宣判無罪。

因為這個案件，直至今日阿強逢年過節都會致電表達感謝之意，但筆者只是把一審律師本應要求法官，針對手機進行鑑定並重新檢視證據的部份給補足，避免讓阿強蒙受不白之冤且不至淪為正義女神劍下的犧牲者。這個案件不僅改變了阿強一家人的命運，其實也讓筆者對「職業道德」重要性有更深層的體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