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馬特市年度問卷｜身體年：嘗試放慢節奏

1.相比過去幾年，你覺得 2024 過得更漫長還是更快了？你有找到自己的節奏嗎？

我覺得這一年感覺過得更快了欸！

明明去年的此刻我才剛搬新家，還在適應新生活（其實現在也還在適應中），甚至也才剛結婚不到一個月，沒想到都已經超過一年了。

雖然直覺上認為更快了，畢竟當你意識到時間流逝，總是在蹉跎光陰時，一晃眼一年又過去了。不過此刻在腦中盤點自己今年的努力，依舊覺得「我實在已經很盡力了」。

我不知道是否找到節奏，很多事情在不斷發生，家中配偶與我的身體都小毛病不斷，今年可說是一個「緩下來」的一年，身體有很多局限，也有很多事與願違，都不斷地在提醒自己得「慢一點」，別急，慢慢來。

空間移動被身體能力所限制，腳底板的不舒服讓我們可以移動的空間與距離變地又短又近，某幾個晚上甚至連我想去巷口的商店買盒雞蛋，伴侶都因為腳底不舒服而無法陪我一起「走過去」。

今年可說是一個「身體年」，從我年初腰痛終於慢慢好轉，夏天卻被心臟嚇了一下，跑去檢查好幾次後發現只是虛驚一場。同時毀滅的還有我的牙齒，盡心維護卻依舊蛀牙，最終只能把左上的第二大臼齒送別我的人生，換來一顆新的、又得重新培養默契的人造牙套。

再來的腳痛，以及讓我花費數個月對付的，伴侶的腸胃問題。

一切的一切彷彿都在提醒自己要慢一點、要有耐心，也要重新學會「調適生活」，或為自己多想想、多照顧自己一些。

所以我想，今年首度我們年末沒有安排旅遊，也是個對身體現狀（與金錢狀態）的妥協，是個得重新學習的功課，慢一點、再慢一點。

我想我會繼續學習的。

2.分享你今年新發現或持續耕耘的領域（可以是新挖掘的興趣、專業領域、城市空間、自然秘境，也可以是一種對待自己或他人的方法）。

今年下半年我重新燃起投稿的慾望，然後認真地在軟木塞板上釘上不同目標，然後最後全都錯過。本以為我又將在年底變成一條鹹魚，但在最後一個比賽結束的前一個月，我卻突然奮起，居然還是完成一篇短篇小說（但內容殘破地令人不忍直視），隨後又接連努力了兩個比賽。

雖然全部都是「沒得獎」作收，但我還是很以自己為榮。因為我沒有因此被擊倒，依然在繼續練習的路上，還越寫越有興味，我想這已經讓我很滿意了。

 所以我想來年，我還是會繼續努力吧？即便沒有得獎也無妨。

這算是一個新發現的領域嗎？我想是一個「發現自己其實沒有這麼脆弱」，發現即使寫出的東西不被欣賞，也沒這麼容易受傷的自己吧？

畢竟最初幾年我在挑戰失敗後，遠遠逃開。就連在手機上看見比賽相關資訊都立刻滑走，驚恐地像是放在玻璃螢幕上的手指頭被咬了個傷口似的。

我想今年的自己更加堅強了吧？

發現一個認為「即使輸了也沒關係，比我更優秀的其他人也很棒」的自己。

3.今年你有什麼新獲得的身心平衡小訣竅？這些習慣或訣竅如何改變你的生活？

今年發現的身心平衡小訣竅，我一時之間想到的有兩個。第一個是「消滅秘密」，以及「早睡早起」。

前者是幾週前某個許久沒聯絡的同學，在過去的群組發言，說自己因為好不容易對信任的人吐露秘密，但卻還是被說出去感到痛苦。

有人建議要「練習信任別人」，也有人說「誰管那些白癡想什麼，老娘開心最重要」，我看了他們在群組內互相分享自己對於秘密的感受與想法，突然發現自己的秘密越來越少，甚至快要絕跡了。

秘密少的原因一來是因為我不斷地寫，不斷地練習坦誠。既然我不斷地說自己的秘密，那麼當他們見光之後不就「不再是秘密」了嗎？

這幾年我認真地在站上公開出櫃，不論是身材出櫃，還是家庭關係出櫃，又或是傳統意義上的性取向出櫃。我藉由反覆與自己確認，反覆爬梳我與這些秘密的關係，最終發現「我受夠這些秘密了」，我受夠總是躲避的自己，「假裝」自己是個異性戀者、是個體重「正常」的人，也受夠自己得假裝擁有一個快樂童年，所以我不斷地說，一個又一個地消滅這些秘密。

更重要的是，我看透這些秘密的本質。

秘密之所以可以控制我們的行為，擺弄我們的意志與本質，根本意義上就是源自於「不想被人知道」以至於覺得羞恥的本能，而如果我理解自己最終沒有「錯」，沒有哪一種狀態是「異常」的，我只是我而已，就算其他人不理解也沒關係，因為我長得如何、我愛上了誰、我的自我認同是什麼，那都只是我而已。

我發覺自己看穿了秘密的把戲，接著詔告天下。

於是秘密再也不能控制我。

所以我想修改一下，也許消滅秘密也可以說是一種「達成內外一致」，那麼又何必在乎誰說了自己的「秘密」呢？因為那也只是一種閒言碎語而已，那無法控制我，把我像是一個木偶一樣在人生舞台上甩來甩去。我想當個有尊嚴、有生命的小男孩。（噢，我小時候超愛木偶奇遇記）

不過，我尊重所有為秘密而苦惱的人，畢竟不是所有秘密都這麼容易被理解、被看穿，辛苦了。不論你想怎麼保守這些秘密都可以，我尊重所有與我不同的人，也尊重所有對待自己秘密的選擇。

你是你自己的主人。

至於早睡早起，我想我就不必多說了吧？現在我的日光時間多得離譜，都快忘記陽光有這麼多種光澤了呢！實在非常開心，唯一的小缺點是，晚上洗澡後得卯足全勁完成所有必做的事，近期最讓我苦惱的是每天都得認真剃牙，實在是很花時間啊！

4.分享一個今年最好或最糟糕的時刻。回憶那個當下，你有什麼感受？ 

 我腦中突然沒想法呢！不論是最好還是最糟糕的時刻。

也許有「發現自己沒得獎」的失落，也許也有些「看見半夜胃痛而醒來的配偶」的擔心，也可能有「終於完成小說」的快意，或是「終於出門玩，看到好多咖波在咖啡杯上」的開心，當然還有「發現自己居然心臟有些痛」的緊張。

總之，這些不論是好的、壞的時刻，對於此刻的我來說都沒這麼緊要，對現在的我來說最要緊的就是「完成手上的文字」，在我手邊的時鐘倒數計時走到底的那瞬間到來之前，這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從小就是一個習慣瞻前顧後的人，當然現在也還是。很輕易地便可以因為一個情緒或即將到來的事而睡不著，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功課：「活在當下」。

其實我也不清楚當我正面對打擊，面對難以接受或極度開心的時刻，那瞬間我的心理活動是如何，大多時候我都迷迷糊糊的，以至於我此刻無法下筆，我會記得小細節。好比當我母親過世的那天晚上，當我搭夜車回家時，高鐵座位左前方的中年女性，有著一頭捲捲頭髮像是我外婆髮型的中年女性正在看自己與朋友們，在台南四草綠色隧道搭船的照片，我記得他穿著紫色略帶光澤的外套，也記得看向自己的，窗邊的我的身影，眼中什麼情緒也沒有，像是一團看不透的迷霧。

我會記得這些細節，卻疏忽了自己的感受，也許越是這種時刻，應該要濃烈地哭泣或歡快地大笑時，我往往都忽略自己的情緒了？但在數年後不斷地在文章中緩緩釋放，像是長效型廁所芳香劑一樣，不斷地在洗澡時、上大號時，讓其他人聞到，幽幽地檸檬香。

我想自己就是這樣子的人吧？

至少我覺得，活在當下這一刻，對正在寫作的我來說是最重要的，這是實話。

又或是說，今年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讓我覺得『最好』或『最糟糕』的時刻」呢？

那麼我想平淡也是種幸福吧？安逸地在日常中繾綣。

5.今年對你具有意義的一段話、一部電影、一首歌、一場表演、一張照片（等），分享它的內容以及為你帶來的瞬間深刻時光，又或是啟發。

欸？我如果說「沒有」，是不是很欠揍？

每年都有這一題，每次都讓我絞盡腦汁呢！至少我很可以肯定地（且絕對不是想偷懶）說：「我現在真的沒有想到」。

我不太認真聽音樂，原因是因為我通常都拿些「聽不懂歌詞在唱些什麼」的歌曲，當成工作白噪音，成為專心寫作的防護罩。電影我也不是太有慧根，大多數都是陪著配偶看的，只有每年度一次的柯南電影版，可以讓我提起走進電影院的念頭。

非常自我又沒什麼藝術培養細胞的人，哈！

我得誠懇又負責任地說：「我什麼都沒想到。」，真的啦！真的。

也許自己今年太忙了，閱讀量減少不少呢。

但想到自己還是很努力地照顧家庭、照顧自己，那也就還能接受吧！更貼近自己家庭照顧者的角色，也是種新體驗。

6.今年透過什麼事情，讓你更認識了自己或他人？

 前面敘述過很多了，包括因為身體的侷限，或是透過內外一致，並不斷對外宣示、出櫃的過程，讓我更了解自己。

而我認為，假如能夠盡力與自己和解的人，也會是一個更從容自在的人，我相信這樣的人也會更能夠理解他人、傾聽別人的聲音。

所以我的答案是一體兩面的，就是對內探求、對外探問，都是一樣的。今年我透過更謙虛地傾聽自己，大概也能夠因此更同理他人吧？

7.相比去年，今年你與自己的身體相處愉快嗎？

 欸？沒想到後面又特別出現一題身體相關的題目。

我想雖無法說「愉快」，但也尚可接受吧！

我覺得今年我有更了解自己的需要，也更可以理解並尊重身體的需求，學習不去勉強做些身體無法承擔的狀態。好比五分鐘前，我就從咖啡廳角落邊的座位，轉移到中央的書桌邊，這邊的椅子有靠背，對我這個前兩天覺得腰部不太舒服的人來說，沒有靠背的板凳要坐超過一小時，實在太勉強了些。

另外，我現在正開始閱讀《懼胖社會》。前面也說過我，在一個「可以選擇隱藏身形」的地方坦承自己就是「胖」這件事，是一件很具挑戰的決定。不過在這麼多年自我梳理後，我開始理解胖瘦、美醜之間並不是這麼絕對的，價值觀並不是亙古至今的真理，只是人對於體型詮釋的主觀認定。

想起某些相對沒這麼熟識的朋友，總在見面時說「你瘦了欸！」搭配上欣喜的表情，彷彿這是天底下最能夠恭維人的一句話；以及「你最近⋯⋯是不是胖了啊？」那有些猶豫加上微妙的神情。我清晰了解到這在社會中的主觀認知與身材帶來的階級有多麽顯而易見。總之，現在我可以看穿其中的詭計，並「盡力」在每一次的「身材談話」中保持信心，不論我現在的身形如何，我依舊喜歡這樣的自己。

8.選一個時刻／當下／場景來代表 2024 年，你會選哪一個？

印象中2023年的時候，我選擇的場景是「當下在空無一人的房間內聽著音樂舞動的自己」。今年若我還是寫下「此刻正在咖啡廳，一邊吃著草莓提拉米蘇可朗芙，一邊喝著咖啡拿鐵一邊寫下這段文字的我」，那也太懶惰了吧？

因此，今年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站在新家廚房料理台前的自己」。

今年是一個「照顧年」，不論是照顧自己，還是因為伴侶生病而不得不更多花時間在飲食、生活上的研究與時間、體力付出，我自己與這個家庭角色加深連結，也切實體會到其中的不容易。有時候甚至連坐下來多看點書的體力都沒有了呢！

站在料理台邊安靜地在略帶暖色的抽油煙機的燈光旁切菜，安靜地打蛋、洗菜、把切下一小塊奶油讓他滑進平底鍋中，好多好多的記憶都在這一刻凝結。

總覺得這個身份看似簡單，其實一點都不容易，一天三餐的安排配置、食材採買、預先安排，研究腸胃疾病的人應該怎麼吃？如何吃？進食順序都影響甚鉅，就算只是回歸日常安排，也得注意營養比例，蛋白質攝取量或蔬菜水果攝取是否充足。

每當我感覺到「哎呦！真的好累喔！」，然後終於癱坐在客廳椅凳上休息時，盯著抽油煙機的燈光，在傍晚沒什麼日光的時刻，只有這一盞燈在廚房亮著時，我總是又再度想起母親，想起他一個人在飯後獨自在流理台前洗碗、收拾廚房的殘局，拿起紙巾或抹布擦拭灶台旁被油污濺滿的磁磚牆壁。

「真的⋯⋯實在是很辛苦呢。」

9.寫一段很想對某個人說，但到了年末都還未能說出來的話。

 此刻我沒有什麼特別想對誰說的話，沒有那種「想說卻還沒說出口」的遺憾。那我想就對所有看到這裡的「你」說：「謝謝你，謝謝你這麼仔細地閱讀。」這樣吧。

10.請填空：2024，______ Matters.

 2024，沒想到一年又過去了呢！Matters.

正當我想著：「欸？差不多又該到了那個寫『年末問卷』的時刻了吧？」，這活動的訊息就被隔天一早起床，坐在馬桶上的我捕捉到了。卻因為拖拖拉拉的個性，延遲到今天才寫。

今年不論原因是什麼，我把目光更多地回歸自己身上，更多地讓自己在生活中努力，更多地決定放慢腳步好好地在文字間緩慢地挪移，不追求一定得要「一週寫幾篇」、「一天寫多少字」，只是聚焦在「我想寫什麼？」，或是某個生活中無所謂的畫面與想像裡面。

當然，客觀來說作品好像變得更少了，我也無法確認這些文字是否「更有質感」、「更細緻」，或是更⋯⋯有品質？我想我並沒有辦法準確地辨認其中的事實，只能更加確認自己即使在生活中感到疲倦，在日光升起又落下後覺得虛度光陰，不論心中充滿懊悔還是羞憤，又或是感到安寧還是快樂，我都會在走到遙遠的彼端後又重新坐回桌前，重新把雙手放上鍵盤，敲打出內心的聲響，繼續地寫。

那我想這樣就夠了吧？

很希望來年自己依舊可以如此，依舊可以在流浪後回到桌前，在恍惚之後依舊能讓手指頭在鍵盤上玩耍，我想這就十分足夠了。

謝謝你，Matters，謝謝你又陪我多走過一年，來年還請多多指教。

也請各位多多指教了。

11.（選填題）你想和誰分享這份年度問卷，或希望邀請誰一起來寫？ @ 她／他一起參與。

我想跟 @Moonleap 分享這份年度問卷，並邀請他一起來回顧自己的2024年。原因無他，就是當我看見這道題目時想起你而已，哈！

不過想不想寫都可以喔，你可以自在選擇。

想起你上次在七日書時談論自己「被內化的完美主義」那篇書後感，想著也許會對你來說造成一點負擔，但還是想把這些題目拋給你，希望不會對你造成困擾。隨心地分享，或是不分享也可以。

每年都覺得自己看見這麽多題目，打算「簡單回答」就好了（否則誰會想看呢？）。但當真的投入思考後，想說的話卻越來越多，投入的時間也遠比想像中還要多更多，只能說自己實在不是一個乾脆的人啊，哈！

希望來年我也可以依舊在咖啡廳的某個角落，安靜地寫著，回顧自己平靜卻富足的一年。

謝謝，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