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4-理解世界的工具
這系列內容主要是關於Marcus的想法是如何形成,想怎麼樣轉換在荒野創作上實踐,並把這些記錄當作一封信,與未來的創作者對話。
信0-容器與形態:生活邊界的探索
信1-為何要記錄
信2-認知的改變
信3-無限創作賽局
景觀透鏡,我看到甚麼
城市中看似正常的空間
我們如何認識周遭環境
學會閱讀,我知道甚麼
我做了甚麼,發現田野調查
多重組合的工具
在信2提到我畢業於景觀設計系,對我來說不是一門專業技能,是我理解世界的方式。
說到「景觀」,大多數人腦海中可能會浮現公園、綠地和廣場等空間,而景觀設計則是處理人與空間的關係,也涉及社區營造、生態復育、植栽設計⋯⋯等領域,景觀似乎沒有一個清晰的定義。
改變人與空間的關係,尤其是公共空間,本質上是對社會友好的方法,通常以規劃設計者的視角為出發點,其形態、功能、甚至是使用者,都會預先設定,而真正的使用者大多數缺席。

⋯⋯人人都有自己觀看世界的透鏡,而我的是景觀⋯⋯
我想探尋的「景觀」不在於那些可見的、具體的物理空間,更多的是去發現隱藏在物理空間之後的抽象空間。
可能很多人會覺得是否把「景觀」複雜化?但如果本身是複雜的議題,為何以簡單的方式對待?
景觀透鏡,我看到甚麼
⋯⋯讀甚麼科系,自然地以甚麼科系進入社會⋯⋯
大學時代進行專案研究時,其中一門關於社區營造的課程,整個學期都與在地生活有緊密的連結。親赴現場調查,與當地居民對話,再經過小組討論和研究後,提出初步的改造方案。
現在回想這門課,是我學生時代最無趣的一門,對當地居民的互動感到抗拒——參與他們的日常事務,打掃、植樹、整地⋯⋯而這些無聊的經歷,正是我開始思考人與空間、人與社會之間複雜關係的起點。
畢業後,我沒有從事景觀設計,轉向城市計劃和土地開發等相關工作,還記得參與一項道路拓寬的公共工程,需要向當地居民詳細解釋道路拓寬後,他們的家將面臨怎樣的命運——可能你家開門就是公路,也可能只剩下一半,甚至完全拆除。
有人對此表示理解,也有人憤怒地質問:為甚麼不解決其他更迫切的問題?我只能共情,沒辦法改變。許多城市更新項目是自上而下的決策,即使舉辦參與式工作坊,提供居民了解自己的權益,但居民最終沒有影響力。
而另外一項關於居住的調查,我親眼目睹了一些極其惡劣的居住環境,在不到十平方米的狹小空間裡,擠著八個外地勞工。這樣的「空間」,又意味著甚麼呢?
城市中看似正常的空間
⋯⋯「鬆空間」(Loose Space):居民把原本精心設計的公園、廣場和停車場,不按牌理出牌的使用,鬆脫原有的功能,賦予新的用途。⋯⋯ - 城市造反:全球非典型都市規劃術 by 侯志仁, 陳樂倫, James Rojas
某天在家中聽到踢球的聲音,往窗外看發現孩子們在一棟辦公大樓旁的小廣場上踢球。對他們而言,足以來一場沒有球門的五人球賽。儘管被圍起來,但圍欄未能阻擋孩子們的身體。
一般來說,城市中巨大的建築物會保留一些廣場用地,為了規範建築物的野蠻生長,盡量保持城市空間的友好。這些空間通常服務於大眾,也有一些會被圍起來,禁止使用,而某些人群就是天生的設計師,能夠即時改造空間的原有設計,而這種空間就是《城市造反》中提到的「鬆空間」。
孩子們就是這些天生的設計師之一。附近沒有公園,沒有可供玩耍的地方,他們不會在意這個空間原本的功能是甚麼,憑藉身體的優勢進入空間,把球拋向空中,隨時改造空間的設計,廣場再現為球場。
孩子們的行為,可能沒有這種轉換意識,但我們可以從抽離的視角,審視人與空間的關係,對「鬆空間」進一步思考。
我們何時會靜下心來,用心思考周遭環境的特徵,以及事物與自身的關係?哪怕只是一把椅子、一個杯子,背後所隱藏的關係網,都可能超乎我們的想像。
我們如何認識周遭環境
⋯⋯很少人會停下來思考,自己生活的地方或空間是如何形成的⋯⋯
我們來做一個思想實驗。當你進入陌生的空間,四周的物件會顯得格外立體,你會下意識地感受周遭物件的距離和位置,這一切都在你的腦海中構建起一個全新的空間體驗。當你再次進入或回想這個空間時,之前的經驗就會引導你掌握空間的節奏,這就是所謂的「空間感」。
感知空間是解讀空間的第一步,認識空間的形成需要探討空間中物的產生。例如一把椅子,上面的圖形可能源於某個特定的事件或記憶,使用者通過這個圖形,與過去的記憶產生連結。
我們身處的地方無時無刻不在改變,可能有一天,某個承載著你珍貴記憶的地方會面臨拆遷,或者你經常去的某個角落會突然消失。
建立地方記憶的速度,永遠追不上城市更新。面對記憶的斷層,我們首先要做的是理解自己所生活的地方。只有知道自己從哪裡來,才能知道要往哪裡去。
解讀空間的意義是幫助我們建立對地方的認知,細緻地關注周遭的環境,延續地方的記憶,以及對社會的想像。
學會閱讀,我知道甚麼
⋯⋯從一個不會閱讀的人,變成一個享受閱讀的人⋯⋯
曾幾何時,閱讀對我來說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報紙、雜誌、教科書和網路文章,都難以吸引我的注意力。儘管有時我會強逼自己多閱讀,但每次翻開書本,大腦就自動接收到「該睡覺了」的指令,經常閱讀一兩頁後就開始走神、打瞌睡,眼睛繼續機械地掃視文字,大腦在神遊。
我也曾被書店裡那些精美的裝幀、誘人的書名和簡介吸引,買回家後的書們,最終命運是成為書架上的擺設,產生了一種「買了書就等於擁有書中的知識」的錯覺。
大學之後,我才真正開始閱讀。我喜歡追問「為甚麼」,但得到的回答是:「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別人也是這麼做的」⋯⋯,而這些回答從未真正滿足我的好奇心,反而更加困惑。
有一天與朋友閒聊,他用一些哲學理論來解釋我的連環追問,解答了我長久以來的困惑。這讓我豁然開朗,原來,還可以這樣理解世界!他建議可以閱讀一些哲學和社會學方面的書籍,或許能找到更多解答。這成為了我真正開始閱讀的契機。
閱讀給我不同的視角窺見各種文化、歷史和社會觀點,理解不同人群的經歷和想法,同時連接更多人的思想。
我做了甚麼,發現田野調查
在信0中提到參與了一項鄉村活動,嘗試了一些實踐方法。後來發現是人類學中所說的田野調查。簡單來說,田野調查是一種強調親身實踐、深入現場,獲得第一手資料的研究方法,從真實情境中找「答案」。
⋯⋯當地居民善用竹子,運用在生活各個層面,我試著跟他們一樣,上山砍竹子,然後製作了一個杯子⋯⋯這個「砍竹子」的動機和過程,是一種形態放在容器,成為容器的形狀,某種程度上是我選擇的一種生活形態⋯⋯

近幾年來常聽到的「躺平」,在我看來是一種對生活形態的適應,不是無所事事,而是主動生活。如果把情境放在城市和鄉村中,像是選擇做一些在城市裡無法實現的事情,主動奪回生活的掌控權,了解自己真正的需要,不盲目追逐想要。鄉村的周遭環境,更容易觸摸到那些在城市中被忽略的「整體性」,關注個體與地方的關係。
對我而言,田野調查可能像是一種生活方式,我想以自己的想法行動:
「不在場」調研:並非脫離實際,強調在進入實地考察之前的工作。在學習或研究某個議題之前,建立初步認知,在網路資訊高度發達的今天,從海量的資訊中發掘研究的可能性,以任何形式進行實地考察、試驗、訪談,不親臨現場。
想像和拼貼的實踐:對現實的觀察和理解,使用不同元素進行重組和再創造。就像在信0中提到的「砍竹子」,融入自己的思考,透過創作表達出來。
多重組合的工具
⋯⋯「景觀」如同一台相機,如何觀看,取決於所處的角度⋯⋯
就像透過相機的觀景窗觀察世界,不同相機的結構、不同鏡頭的焦段,呈現出的畫面截然不同。觀看者可以隨心所欲地調整視角,但觀看的動機、所處的位置,以及其他複雜的因素,都會影響觀看者最終看到的內容。
回顧大學時代,那時我對「景觀」的理解,只停留在設計層面,視其為一種空間營造的技藝。當我步入社會,參與到更廣闊的地方研究中,我對「景觀」的認識不局限是物理空間的呈現,更是社會、文化、歷史等多重因素。
如果說「景觀」為我提供了一個觀察世界的框架,那麼「閱讀」則為我打開了一扇通往更廣闊知識領域的大門,主動探尋問題——為甚麼我們身處的環境會是這樣?每一個看似尋常的物件,背後都隱藏著複雜而龐大的網絡。
而「田野調查」是我將理論與實踐結合的關鍵一步,不斷驗證和修正自己對世界的理解,再融入到思想實驗中,研究生活的方式,探索理想的狀態。
人人都有自己獨特的方式觀看世界,屬於自己理解世界的工具,而這些工具是如何幫助你認識世界、理解世界的呢?

如何使用工具,下次再探討
/系統 /未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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