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沒有太平山

生春走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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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家快不似家似將要遷拆傾塌改建的大廈有住客在對話要是對罵太嘈有食客捕殺烏鴉每天高唱我哋大家歌舞總要昇平配合這混世榮華要合唱亦唱完要頌讚亦讚完最後也就變啞巴」(太平山下,2014,詞:林夕)


• 街頭店鋪助聽器專賣店顯著增加,地鐵站裡高揭「老年友好城市」的宣傳圖畫,或標記著本埠老齡化進程已經next level。

• 節假日商場整體空蕩,傳統百貨品牌如百聯不及新建半開放式商場如太古里,實體服裝店鋪偏向蕭條,餐飲迭代很快。據悉九月底已然歷經一波大關其店——房租三個月一交,相当一部分經營者對年末到春節的節假日收益感到悲觀,核心消費力外流。外賣過度包裝,一次性保冷袋濫用。傳統商場中只有美髮店、盲盒玩具店和新興的「卡牌遊戲館」還有些許人氣。

• 咖啡賽道細分如瑰夏專門店。也和朋友聊到『掛耳咖啡』這種來自日本的發明能夠在中國精品咖啡市場橫著走,卻在歐美國家鮮有問津。「既要又要」的貪心,追求效率與質量的帕累托最優或許是某種非常東亞屬性的特質。在美國則更接近於粗暴的二元論:付出時間和心力追求質量如家用咖啡機組的內生普及,或犧牲細膩風味追求效率如速溶+Dunkin‘s. 大家似乎沒那麼著急,也沒有在家常備開水的習慣。

•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隱隱的不安 ,unsettling,overly stimulating. 繁華的裝點間是穿梭的電瓶車,現實在眼前割開兩半,時而透出一股恐怖谷式樣的詭異。路人精神面貌更顯倦怠。通俗點來講,蔫兒巴。與此同時,緊繃。目之所及處都是应激暴力溝通。暴力不僅僅意味著物理意義上的「聲音高八度」,更意味著一種「只說不聽」的激進防禦。

• 計程車、網約車司機已經完全被新一代外來務工者取代 ,1)不認路,2)不記路,3)完全倚賴導航。對於老一代「差頭司機」來講屬於不可思議的事。於是anecdotally,專車司機開錯路,家中男性長輩忍不住出聲兒指手畫腳搞得人家在高架岔路出口懵圈兒猶豫——我真是原地心梗。朋友們,行車第一大忌:不拿方向盤的人瞎指揮。開錯了是小事,愣巴在半路是要出安全事故的,大佬。

• 武康大樓仍然是網紅打卡點,標誌著遊客的標的從南京路步行街轉向以武康大樓、梧桐區、黃河路為代表的本土文化區。從車窗望出去驚歎淮海中路居然也有走不動路的一天。

• 不少行人體態和步態看上去都有明顯的姿勢、重心問題。可能不僅僅是久坐族的亞健康,更是壓抑的情緒的一種軀體化表徵。

• 局外人如我,已經看不到一點兒我所熟悉的上海的影,落地浦東走出海關的第一感覺是一種強烈的間離。乍一看挺對,但稍微定睛一看,充滿了不對勁兒。

• 回家,更像是回到佈景中。一切新得可怕,尚未封頂的商品房外掛著巨幅紅色標語,生出令人眩惑的錯位感。以小紅書為代表的窗口生態透露出本土性的凋敝、非剛需市場的緊縮、消費意願的退後。

• 倦怠與緊繃共存,刻意地操演鬆弛。

• 我想我終於失去了你,美麗新上海。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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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春走青阿詩,紐約州註冊心理諮商師(MHC-LP),供職於州內某高校心理諮詢中心。關注神經多樣性、障礙正義(Disability Justice)、去殖民視角,以及基於神經科學理論的複雜創傷工作。業餘時間喜愛舞蹈、攀石與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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