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vel 11, Book 18 - 神秘的抽離感】
相信不少人因為村上春樹的極力推薦而看這本書,我也不例外,但我選擇看英文版,因為中文版有機會是二度或三度翻譯,過多的翻譯版本會基於不同的文化用語,而失去文章本體的意義。瑞典籍的Sverre Lyngstad翻譯的英文版用字顯淺,加上書中沒有間埸章節,閱讀速度比平時快了一倍。
Dag Solstad於2009出版這本令村上春樹驚嘆的作品,從書名是看不出故事的任何關聯,名文不符,書名只表達這是他的第十一本小說、第十八本書作,就是這麼簡單。正正因為沒有任何引領之下翻開這書,很快便墮入故事的世界,想要探究其神秘之處。
存在與抽離
被評為存在主義及超現實主義的小說,閱讀時的確有一種抽離感,令我想起卡繆的《異鄉人》。主角Bjørn Hansen與莫梭同樣地對於眾人的普世價值有一種冷漠感,做每件事都是憑自我感覺行事,不理世人目光。Bjørn為了情人Turid Lammers與妻兒離異,離開Oslo,捨棄中央政府官員的地位,私奔到Kongsberg小鎮,隨意地當上該地的財政處長。故事一直推進,主角有大量的內心讀白,生命中每出現一個轉捩點,他都仔細觀察,然後不斷假設對方的想法和背後動機,像在對生命吶喊。然而兩個故事主角的結局截然不同,莫梭的冷漠抽離感使他背上殺人罪名,Bjørn只不過過著自欺欺人的生活。
「存在先於本質」(l’existence précède l’essence):
除了人的生存之外沒有天經地義的道德或靈魂
存在主義(existentialism)認為人存在的意義是無法經由理性思考而得到答案的,以強調個人、獨立自主和主觀經驗。 最著名有讓-保羅 ‧ 沙特的格言:「存在先於本質」(l’existence précède l’essence)。他的意思是除了人的生存之外沒有天經地義的道德或靈魂。道德和靈魂都是人生存而創造出來的。人沒有義務遵守某個道德標準或宗教信仰,卻有選擇的自由。要評價一個人,就評價他的所作所為,而不是評價他是個什麼人物,因為一個人是由他的行動來定義的。
Bjørn就是這麼一個人物,他沒有必然的義務遵守某個道德標準,他只是隨著生活變化而作出對應,當中他的內心獨白充分表現出他的主觀自由思想。離開妻兒與情人私奔,就社會普世價值觀而論,這是不道德的。然而他沒有任何顧忌,說走就走,我行我素的態度。此外,他與兒子相處時,對兒子的看法和態度亦反映他的人生取態。縱使他認為他兒子說話聲浪太大或是待人處事的不成熟,他也只是心中表示不滿,不打算與兒子溝通,然後繼續自己生活。這種不在乎的態度及第三身的獨白,形成了讀者在閱讀時所感受到的抽離感。
人生的意義
看畢這本小說,令我想起讀預科時,中國文化科的其中第一大主題:人生的意義,由殷海光所宣揚的儒家理念為中心。殷海光認為人生有四個層次:物理層、生物邏輯層、生物文化層以及價值層。
「物理層」故名思義是人類受到物理定律所限,如地球有地心吸力,人由高處往下跳,不死也會受傷。因此受物理定律支配,生老病死是必然的。「生物邏輯層」是指人類要進食和運動,才得以生存,所有生物都受生物法則所規範。「生物文化層」是邏輯層的昇華,人類得以生存後,便會形成各種不同文化,包括習俗、禮儀、飲食、儀式等,滿足基本生活後的另一層次,是人類進步的發展。「價值層」是將動物與人類區分,動物之間都會有不同族群的交流文化,但人類有更高層次的「意識」,有自己的思想,追求自己的理想,體現一些更為抽象的理念,例如道德思想和追求真善美,從而有「人禽之別」的說法。
當一個人滿足了他的基本生存條件,便有能力追求意識形態上的崇高理念。不只是中國有此等思想,遠在公元前三百多年的西方哲學,已提到追求真善美的價值觀,蘇格拉底是當中的俵俵者。當時的雅典是希臘城邦中的霸主,由於長期在戰爭中取得勝利,戰敗國的大量人民成了奴隸,支撐起國家的勞動生產,雅典本國公民如蘇格拉底不事生產,終日追求「價值層」的真理。
「沒有經過反省檢討的人生,是不值得活的。」
蘇格拉底帶著他的弟子四出尋訪追求真理,發現不論是當權者,或是其他社會地位較高的人都只是生存在「生物邏輯層」和「生物文化層」的一群,對於人生只是按步就班,很多人都不明所以地活著,從來沒有認真反思人生活著的意義,令他大為失望。他認為人類進程發展,應該追求更崇高完美的價值,而不是在人類社會活著的動物。
活在當今世代,人類演變得越來越自私,不論是人類社會的各種關係越見疏離,自命地球主人翁的人類,對於大自然的破壞更值得反思。人類變得冷漠,追求個人享樂主義,往往忽略了群體生活的價值。美好的國度是自我的追求,還是以大眾和諧共同進步為依歸?像Bjørn那樣自編自導自演一埸人生劇目,還是如蘇格拉底本著崇高的精神理念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