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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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都蘭住的背包房有提供早餐,那個吐司怎麼烤就是烤不出焦痕;所以就加上了可以空手烤吐司的橋段在故事裡面。

「你那樣看我也沒用,我就想這樣吃啊。」芃芃四十歲,拿著兩盒迷你奶油塗在同一片吐司上,因為還含著最後一口爆漿湯包沒咽下去,鼓著左臉頰。

  忘了說這是一個有魔法的世界,沒什麼特別的;沒有人能呼風喚雨,頂多就是空手能烤吐司的程度。芃芃就熟練地烤了吐司,很簡單,像我們用吹風機吹衣服的距離,把手蓋在吐司上就好。焦痕很漂亮,她把那片吐司對折後,奶油沒有一刻不從摺痕處滲出。

「一直滴。」他已經七十歲,還是喜歡幫芃芃擦乾淨被她弄髒的桌面;芃芃大概從小就是這樣吃東西。

「沒個樣子。」他邊折起沾滿奶油的衛生紙邊碎念,芃芃發出得意的笑聲,一口接著一口。

  我坐在旁邊看著這種幸福,不是很自在。來回加熱冷掉的可可,其實我已經不想喝了。伯父把自己的空盤收到廚房,說等等丟著給芃芃洗就好;但我們都知道在場其中一位男性待會得去洗碗。

「不多待幾天嗎?」芃芃問我。

「小朋友很喜歡你在這邊。」她補充道。小朋友指的是她兒子,這兩天我帶他去認識一些昆蟲;還把玄關外撿到的黃豹天蠶蛾做成標本。

「你還行吧?」我把握住這趟來找芃芃第一次的獨處時間;她老公前陣子死了。我見過他幾次,但不熟,畢竟我跟芃芃一直都還有發生關係。

「好好的啊。」芃芃說了一些類似現況沒什麼好煩惱的話——什麼有保險啊、小孩學費啊這種我不在意的事情。所以我沒有專心聽,明明加熱那麼多次,喝下去的可可還是冷的;拜科技所賜,我從來沒訓練過自己隔空加熱任何東西。

  小孩長得跟她老公簡直一摸一樣,行為舉止也是,第一次看到小孩有這麼溫柔的微笑。如果是在其他時空,我會想成為那個人的朋友。

「等等開車送你去車站囉。」明明剛剛還問我要不要多待幾天,從以前就這樣;從以前我就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辦法承受愛上這個人。

「你又沒在聽我說話。」芃芃好像感受到我的不滿。

「認真聽的話就不用回家嗎?」

「去收行李啦。」

  我也沒辦法再待下去,有時候想要意外死亡一下,這樣保險下來後就可以照顧爸媽和智障弟弟,我也不用天天工作;賺來的錢也不是自己花。剛畢業時還有像樣的抱負,不過三年我就理解那不是我的命。大概從芃芃瘋狂地愛上他開始,足以讓我期待的事也都沒了;跟芃芃結婚,也不是我的命。

「好幾家老店都關了,換成那麼多咖啡廳到底要給誰喝?」她開車的時候會顯得憤世嫉俗,這點十幾年來都沒變。

   芃芃握著方向盤,好像稍微吸了一口氣。

「元勳其實都知道,知道你,還有其他朋友。」我果然沒辦法承受愛上這個人。

「你好久以前問我⋯⋯」她把話停在這邊,分明是要我猜。

「問你為什麼不是我⋯⋯嗎?」

「嗯。」我們遇到了紅燈。「元勳好像解決了我所有的困惑。」綠燈後她才補上這句。


「但是對他來說我好像不是這種存在。」

  芃芃開始哽咽,這條路又大又直,我注意到自己緊抓著”Oh-shit bar”。不是吧!細細的雨滴像雜訊一樣遮住了整面擋風玻璃,我花了幾秒準備即將意外死亡的心情。不過這女的到底想怎樣,告訴我她先生做得到我做不到的事,然後找我一起死嗎,沒邏輯啊!準備好赴死之後,我的火氣也完全上來了。

「媽的,我還在想是不是該輪到我了,結果你現在跟我講這些!」我才發現心中有怨嘆,難不成到死都得跟她纏著?時速沒有慢下來的趨勢。

「我就問!你有愛過我嗎?我愛了你十幾年感覺只是滿足你想要被喜歡的需求而已!」

  還記得這個世界有魔法嗎?車頂扶手已經被我溶掉一整塊,沒想到我是用這種方法練成空手烤吐司。我們停在路邊閃著黃燈,芃芃趴在方向盤上盯著我看。

「我只能跟一個人結婚嘛⋯⋯」我知道她在開玩笑,她自己也憋不住笑了。我順手撥了雨刷,終於看得到前方的視野。

  劇本是這樣的——現在她明確知道我愛她,所以不會再跟我有往來。

   平安回到家後,我實測了空手烤吐司,焦痕很漂亮,在上面抹上適量的奶油。

吃起來根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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