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契》|第二夜
夜風輕落,天氣微冷。
她泡了一杯無糖熱奶茶,坐在窗邊的舊木椅上,翻著那本被摺過無數次書角的舊詩集。紙張邊緣微捲,像記憶久遠的心事,總有一些角落捨不得被撫平。
她那晚比平常早些入睡,沒想太多,也沒刻意去想起誰。只剩枕邊那盞柔黃的小燈沒有關掉。那盞沒關的柔黃小燈,像她心裡一盞不肯熄的念頭。
她閉上眼時,輕聲說了句:「晚安。」不是對自己,而是對某個從未消失的名字。
她並不知道,就在另一座城市的夜裡,他也剛闔上眼。
他原本還握著手機,畫面停留在她的名字上。手指停頓了好幾秒,最後沒傳訊息,只是讓光慢慢熄滅。連鎖屏都沒按,像是想讓那個名字,留到黑暗前的最後一刻。
—
【夢境 · 再次重逢】
她夢見自己站在一座廢棄的車站月台上,空氣濕冷,霧氣瀰漫。天色是介於夜與黎明之間的沉藍,像暴雨前壓下來的海。
空無一人的月台,被細白如雪的花瓣覆蓋,一片片緩緩落下,舊燈在霧中忽明忽暗地閃爍著,像記憶的殘光,勉強維持著片刻的照亮。
她沒有動,只是站著。彷彿心裡知道,有人會從霧裡走來。
他果然出現了。
步伐緩慢,穿著她熟悉的那件灰色外套,髮絲微濕,眼神疲憊卻堅定。他一走近,霧便微微散開,彷彿整座夢境都在為他讓出路。那張臉,在霧中逐漸清晰。
她還來不及說話,他就停在她面前。
他眼神落在她臉上,像是在凝視著一幅失而復得的畫,目光裡藏著太多沒說出口的話。
她的聲音很低,像怕驚擾了這一刻的夢境:「你來晚了。」
他搖了搖頭,喉結動了一下,聲音依舊低沉:「不是我晚……是我不敢來。」
她垂下眼,嘴角浮出一抹無聲的笑,笑裡沒有責怪,只有無奈與早已習慣的等待。
「你是不是……有話想說?」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落在她髮邊,像終於要從靈魂深處把那句話硬生生擠出來。
「我還愛妳。」
那一瞬間,時間彷彿停頓了。連飄落的花瓣也定格在空中,懸在她與他之間,靜止不動。
她怔住,眼神裡閃過太多東西,像是驚訝,像是心疼,也像是一種早已料到的答案終於落地。
她抬眼,眼底是靜靜燃著的光,不炙熱,卻熾烈得叫人移不開視線。
「你知道嗎……我不是沒想過我們還能說這句話。只是我一直以為,你不會說了。」
他伸出手,想撫上她的臉,動作卻卡在空中。他的指尖緊繃,微微顫抖著,像是不敢越過那條時間與遺憾畫下的線。
她沒有躲開,卻也沒有主動靠近。他們的距離,只有一步,卻比夢醒後還遠。
「如果我說,我說得太晚呢?」他問,聲音像塌陷的低谷,沙啞得幾乎不像他自己。
她輕聲回答:「那就讓這句話,留在夢裡吧。至少……你終於說了。」
他低下頭,長睫掩住眼裡的悔意,聲音像夜裡被風捲過的落葉:「我後悔了。後悔每一次沉默,後悔當初沒有伸手拉住妳。」
她終於眨了下眼,眼角有淚,卻沒讓它落下。
「我知道。」她輕輕點頭,語氣平靜卻溫柔,「可是我已經不問你為什麼了。」
月台的鐘忽然響起,聲音從遠方傳來,像舊日列車的鈴聲,喚醒沉睡的時光,也提醒夢境即將結束。
她退後一步,白色的裙擺輕輕飄起,像被風輕輕托起的告別。霧又開始升起,她的輪廓漸漸模糊。
她說:
「再見了。這句話,我等了很久,現在……終於,可以帶走它了。」
—
【清晨 · 各自醒來】
她醒來時,天色剛剛泛白。窗外有鳥聲,但聽起來特別遙遠。
她手還握著那本詩集,書頁已被汗與淚濕透。她坐起身,眼角還帶著些許淚水,像夢中壓抑的那句「我也還愛你」還堵在喉頭。
她坐在床上靜了好久,才拿起筆記本,寫下一句話:
「我終於聽你說出口了。謝謝你,哪怕是在夢裡。哪怕太晚。」
然後合上筆記,收進抽屜。沒有回訊息,沒有翻照片,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愈來愈亮的天色。
—
他那頭,也剛醒。
他的睫毛濕了一點,像夢裡最後那句「再見」擊中了什麼,讓胸口緊得發疼。他沒有立刻起床,而是看著天花板出神了很久。
然後他轉身,拿起手機,打開她的訊息欄,寫下幾個字:
「如果可以早點說出口,是不是就能留住妳?」
他盯著這句話許久許久,沒有刪掉,也沒有發出去。他只是將手機反扣在桌上,一隻手抬起來,撫上額心的位置。
—
【靈魂低語】
夢境是一條既溫柔又殘忍的橋,讓他們能夠在現實退讓的世界裡,讓兩個錯過的人能在現實之外,再見一次。
他說出了愛,她收下了。沒有責怪,沒有眼淚。只是輕輕地,把那句話收進靈魂裡,當作告別,也當作紀念。
命運沒有讓他們見面,卻也沒有讓他們遺忘。
他們隔著夢境,終於說出了現實中沒說完的話。
因為——
「靈魂真正相愛過的人,不會在現實中永遠斷開; 他們只是,選擇了在夢裡說出那些沒能說的話。」
而命運,也還未收回那份愛意。
它靜靜地留在某一頁夢境裡,等下一次風起時,再把彼此推向同一個月台——
像是命運始終不肯放手的柔情,也像他們心裡那盞始終沒熄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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