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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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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曜雙年展>後記

張明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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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張明曜雙年展>中的「張明曜」代表發起人及使用的展示空間(藝術家後援會),那「雙年展」呢?在這裡「雙年展」究竟是一種承諾,或是一種幻象,還是一個低劣的玩笑呢?

前言

在<張明曜雙年展>結束後,便興起一個念頭,應該要寫篇文章來記錄一下這件事情。然而幾番嘗試,總覺得不知該如何下筆才能好好把這件事情講完。因為這其中,包含了不少自2021年底開始,將近一年之間對於區塊鏈世界的思考與實踐。換言之,若不將其中凹折的部分,一個一個拉出來攤平晾乾,平整的展示出來,大概會有不少朋友摸不著頭緒,無法想像其中趣味所在:「不就是在網路上排列超連結,取了一個胡搞的展名嗎?」當然,若極度簡化來談,確實如此,就像我們談論實體世界的展覽時,也可以說:「不就是在美術館放一堆作品,取了一個玄幻的展名嗎?」


<張明曜雙年展>主視覺


實際上,儘管在數位空間之中進行展示,不同的空間也會有不同的意義。例如使用Facebook的相簿集結作品宣稱為展覽(意義甚至有別於無名小站的相簿)、疫情期間各大藝術博覽會的「線上展廳」、利用電子遊戲中的材料建構的展覽(如動物森友會、麥塊)……族繁不及備載。同樣的,在區塊鏈的世界中,亦有各式工具、介面、場所可進行NFT的展示。如akaSwap Showroom般模擬物理空間的展場、具強烈社交屬性的Deca、甚至錢包或某個智能合約(如:<秘密基地>的行動)。若再細究的話,我們可從不同空間的功能與技術基礎、從屬關係中,辨識其中蘊藏的政治性。

於2022年4月發起的秘密基地行動

關於秘密基地行動的參考文章:
Secret Base / Have a Place:在AKEA SWAP之外,我們隱匿了什麼

區塊鏈大風吹:被雜物淹沒的秘密基地



<張明曜雙年展>使用了位於Tezos鏈上的NFT平台akaSwap中藝術家俱樂部的功能,並於「收藏品」的頁面作為展覽的展示空間。

關於藝術家後援會:

akaSwap於2022年七月推出的俱樂部功能,可為創建俱樂部的使用者提供一個智能合約。並以此智能合約開展出其他應用。首先,任何人都可犧牲一部分aka dao(akaSwap發行的代幣)的流動性,將aka dao「質押(借放)」在其他人的俱樂部中,已成為俱樂部的會員──這期間,包含俱樂部主人或平台,都無法動用這些代幣。

而後,當有Tezos進入該合約之後,所有成員皆可獲得相應的分潤(個人質押數/後援會總質押數)。通常的作法,是創作者將俱樂部合約設定為共同創作者,或於發售時將俱樂部合約設定為分潤對象。而俱樂部的主人,亦可決定成員的去留,將參與度較低的會員逐出後援會。當離開後援會時,所「質押」的aka dao及累積的分潤,將會一併傳送到離去的成員錢包中。初淺的理解,藝術家俱樂部是透過智能合約,將俱樂部主人與成員藉由利益綁在一起──俱樂部主人將利潤分給成員,並委託其替自己作品進行宣傳或其他任務。

藝術家後援會開放前的宣傳圖


而所有人皆可於俱樂部的「共創品」頁面中,看見所有由俱樂部主人鑄造且將俱樂部合約設為共創對象的NFT。而在「收藏品」頁面中,則展示所有由俱樂部主人上架且將俱樂部合約設為共創對象的NFT。儘管目前仍有些平台鑄造的NFT因協議還未與akaSwap對接故無法顯示,但基本上從這兩個頁面中,都可以清楚知道,購買、推銷哪些NFT,對俱樂部的成員「有利可圖」。

撇開俱樂部主人需「讓利」及管理成本來談。藝術家後援會的設計初衷,推估便是建立在透過粉絲的協力,共同創造獲利的機會。但這之中,有著更複雜的社群之道以及人情世故。何況質押「aka dao」在特定的後援會這件事情,並無法給俱樂部主人帶來直接的幫助(或許在未來會有影響,例如對平台政策的投票權?)。反倒是其衍伸之「共創品」、「收藏品」的頁面,於akaSwap官方策展頁面外,讓個人擁有了在akaSwap上進行公眾展演的空間

基於上述思考,便思考著如何使用後援會的空間策畫展覽。更精確地說,以展覽為形式的藝術行動。


之前關於藝術家俱樂部的文章:

akaSwap 藝術家俱樂部的介入、佔領、遊戲(前言)

akaSwap 藝術家俱樂部的介入、佔領、遊戲(一):介入

akaSwap 藝術家俱樂部的介入、佔領、遊戲(二):佔領

akaSwap 藝術家俱樂部的介入、佔領、遊戲(三):遊戲



簡言之,將藝術家俱樂部的內在功能顛倒,使展呈本身成為目的,而原先俱樂部之營銷屬性退於第二順位。另外,比起推銷個人作品,能讓更多創作者參與進來我相信會更有趣──最好的狀況是整個展覽所有作品都是別人的作品,且都不是自現有的收藏中進行挑選。一方面也期待能藉由這個展覽,驅動其他創作者主動參與,展示在既有框架中,使用者能具備何種能動性。因此,從蠻早的時刻,便決定這會是個「徵件展」。

當時因應社群事件及實體世界的獎項互撞,故延長收件時間。


如同「展示」作為藝術家俱樂部的第二順位一般,展覽將募集被創作者擱置於「第二順位」的作品。無論是媒材、題材、形式、風格。相信總會有些靈光,在創作的慣性中被甩落。說實話,這個募集的內容相當寬鬆,與其說是要募集明顯「有別以往」的作品,不如說是藉由徵件辦法來表示對展覽的態度。舉例來說,原本畫小貓創作者的改畫小狗,再不然改畫個小花或小便童子,意思其實也差不多。但相信,基於這樣的徵件方向,也會讓投件者去思考到底哪樣的作品,是被放在「第二順位」的作品。


若<張明曜雙年展>中的「張明曜」代表發起人及使用的展示空間(藝術家後援會),那「雙年展」呢?在這裡「雙年展」究竟是一種承諾,或是一種幻象,還是一個低劣的玩笑呢?


在決定用藝術家後援會進行展覽的同時,便已決定以雙年展為題。某方面來說,雙年展短短三個字,便包含了千言萬語。它似乎承諾了一種崇高且莊嚴的氣質,是慎重且精緻的,讓它值得忍耐一年的空窗,並於約定的時刻像天文奇觀般再次降臨。就像等待日蝕月蝕,或等待彗星的尾巴劃過夜空。雙年展絕非兒戲,絕非如蟬翼般輕盈的存在。在藝術展覽的歷史中,這三個字已累積了足夠份量的存在感。而<張明曜雙年展>便只是想借用這三個字所帶來的感性,並無意在時間上履行承諾。第一屆<張明曜雙年展>或許就是最後一屆,也可能在幾個月後便迎來第二屆。試圖讓雙年展從兩年一度的頻率中鬆脫,成為名不符實的荒誕節目。儘管如此,在遍地雙年展的當代世界中,我們已經習慣無時無刻都擁有雙年展。甚至說,雙年展們彼此交錯的有序的進行,幾乎讓每個晝夜都能看見不同的彗星出現在天空,從此不如過往珍惜,僅留其名之威力。

2022台北雙年展。圖片取自台北市立美術館。


「曾參與雙年展展出」,讀起來多麼威風、多麼帥氣,就算它只舉辦了一次,就算它舉辦的時間脫離兩年一度的頻率。同理「擔任雙年展策展人」,感覺就很了不起、不簡單,就算這是個沒什麼人看的雙年展,就算它沒有多少大牌藝術家。好歹也是個雙年展嘛。


<張明曜雙年展>徵件辦法及入選名單:

徵件辦法

入選名單


展覽機制:

整個的機制設定上,所有作品都將公開販售,創作者最多保留兩個版次。參展作品扣除15%版稅後,剩餘的利潤有80%屬於作者,10%給主辦者、10%給藝術家後援會(計算後,售價之8.5%給主辦者、8.5%給後援會)。若有作品於展覽期間售罄的話,將會直接自「收藏品」中消失,後面的作品將向前填補它的位置,整個展覽的樣貌亦會產生變化。展覽空間的二樓(第二頁),將朝著一樓(第一頁)崩塌一格。回到銷售來看,期待藉由這樣的方式,嘗試在第三方資源的補助外,由所有參與者共同完成這個展覽(主辦者、投件者、收藏家、後援會成員)。

展覽頁面中,大致分為兩個「樓層」,也就是兩個頁面。這兩個樓層並無物理空間的上下關係,僅有瀏覽的次序。進入「收藏品」頁面時所見即為一樓,而之後的頁碼則依序遞增。承前段所述,當低樓層的作品售罄時,高樓層的作品就會依序遞補向前。在規劃作品位置時,預先於一樓留了四格欄位擺放主視覺(將主視覺切分成四份,分別鑄造為NFT),兩個樓層預留一個位置放置展覽手冊。而akaSwap的每個頁面皆可容納24件作品,故以此為基準,自投件作品中挑選42件展出(兩個樓層合計48格,扣除4個主視覺、2格放置手冊)。

展場一樓
展場二樓


在<張明曜雙年展>中,規劃導覽手冊有其必要。在手冊中,包含了一部分對展覽的想法,亦放置了完整展場分布圖個別作品介紹。可以說,這份導覽手冊,表達<張明曜雙年展>粗略的設想。將既有介面中,難以呈現的言說、輔助資訊、展場最初的樣貌(否則有作品售出後,將面目全非)一併收錄其中。它借助實體展覽中文宣品的形式,成為整個展覽的一部分,上下引號般將展出作品包覆起來。導覽手冊共鑄造100份,免費贈與參展者與後援會成員一份,剩餘數量以1.5t(行文當下,約台幣67元)於展覽期間販售。


有趣的是,佈展時(將作品依序上架)因區塊鏈的特性,最快每30秒只能上架一件作品,視鏈上資料處理狀況甚至需要更久。而這段期間,亦有收藏家注意到作品陸續出現於頁面中,成為可被銷售的狀態。使得作品甫上架的瞬間,便已被收購,甚至有些作品迅速賣光。當最後一件作品上架完成,放上展覽主視覺時,已經少了不少作品。一個從頭到尾都未完整呈現的展覽現場。佈展與銷售在每30秒一顆區塊的鏈上競速,由智能合約自動化執行交易、分潤、交貨。唯一完整的展場樣貌,亦只存在於導覽手冊之中。

後來還開團印了實體手冊收藏。


展覽手冊點我


其他活動:

除此之外,扣除徵件期間的AMA(ask me anyting)外,展覽期間亦有三場線上對談活動。這三場對談,分別對應三個相異的面向:創作者收藏家實體世界的藝文工作者

9月22日時的第一場雙年展聊聊。


第一場對談,主要由參加<張明曜雙年展>的創作者談論各自對於雙年展的想像、對於「第二順位」的理解、自己作品的創作過程。在這場對談中,包含了一位母親談論如何將孩子的塗鴉轉換成動態的數位作品(親子共舞);創作者藉由朗讀童詩來表達對逝去的母親之思念;由三個創作者共同進行創作的合作分工;曾參予過實體世界雙年展展出的藝術家介紹自己本次參展作品……。將創作的內容、想法與聽者分享,讓作品中未被明示的部分得以明朗。

錄音失效

9月30日時的第二場雙年展聊聊。


第二場對談,邀請兩個收藏者進行對談。其一積極參予大小社群活動,並在akaSwap上收藏許多台灣創作者的arttseng;另一位則是FAB DAO的豆泥。在這場對談中,得以聽見他們因何開始收藏NFT──尤其是akaSwap上的NFT(這樣說蠻不好意思,但這通常意味著不太是以套利為目標)。以及作為個人收藏家,與打造一個公眾化的藝術收藏系統的差異。

連結又失效

(WEB2.0真是不可靠?)

10月16日的第三場雙年展聊聊


第三場對談,邀請三位藝文工作者加入對談,分別是科技藝術家賴火旺、藝術評論張寶成、來自香港的好朋友伍阿哥(Strider)。在這場對談中,更多聚焦在空間的政治力與雙年展相關的討論上,其中亦包含作為藝術行動的動員經驗,以及數位世界中的「現場」。相較前面兩場來說,雖對一般非藝術領域的朋友來說較為艱澀,但出乎意料的反應相當不錯。也在這場對談中,從<張明曜雙年展>延伸談論更多深刻的內容。相當具有啟發性,受益良多。

錄音目前還可以聽

番外篇:Strider於fx(text)上發行關於<張明曜雙年展>的文章


總而言之:

言而總之,<張明曜雙年展>雖作為個人對區塊鏈世界的實驗,但也多虧眾人的支持才得以實現。面對區塊鏈,我們所能做的或許比想像還來得多,無論是既有工具的應用,或藝術發生的方式。之前曾多次向人提起:「NFT的鑄造、發表即為展演。」若將區塊鏈世界(無論是區塊自身,或展示區塊的介面)看作展演發生的地方,或許NFT便是進行展演的媒介,而驅使一切運作起來的便是以智能合約為中央伍呈體操隊型散開的各種關係鏈。無論是版數、定價、形式、發布的方式、散播的路徑、使用的介面,彼此皆環環相扣。甚至說,因為鏈上資料透明公開的特性,展演便是無法迴避的宿命。這同時也是NFT作品於實體世界展出時,最常被忽略的關鍵。單單展示作品的視覺結果是遠遠不夠的,甚至難以分辨其作為NFT的必要性。

<張明曜雙年展>前,恰巧開始第二輪Ape Game


也希望這篇文章能拋磚引玉,讓大家對區塊鏈的印象不僅是發大財或晦澀難懂的編碼。就像<張明曜雙年展>雖然被朋友開玩笑說,花了大把時間精力賺沒多少錢(分潤的收入可能不到新台幣兩千元),白忙活一場,更別說像其他項目一樣發大財;好在過程中也不用寫任何一行code,僅用現有的合約工具,在低技術(甚至無技術)的狀況下做了一個自認有趣的行動。

期待未來有更多創作者(尤其是當代藝術創作者)一起玩,並逐漸加深交流的內容,讓事情越來越有趣。

謝謝大家。

CC BY-NC-ND 2.0 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