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寫「七日書」｜一月十二日：我只是接受而已

若得說一個「使我如今擁有更多重新想像與定義生活的力量」，得說個使我人生有這樣的成效的「決定」，我實在不敢說是「我的決定」。

在本次七日書的開篇，我便寫了《理想人生》一文，我實在很喜歡現在的生活，雖然稱不上是財富自由，但我擁有許多時間，也擁有一個值得付出的家，也無比喜愛（但有時候有些抗拒）坐在桌前寫作的工作。

能擁有這樣自由的生活方式，我實在無法再多要求些什麼，但我卻不能說這源自於我的「決定」。我個人是這樣認為的：「我們有時候不能真正『決定』些什麼」，仔細想想，人生中的重大抉擇往往都不是被選擇的，而是在當下的事件發生時，我們依照「利己主義」，在諸多（或僅有一個）選項中選擇最佳解，這些一連串的選擇堆疊起來後，成為現在的人生。

而我，為什麼開始寫？

這完全不是我自己的決定。

幾週前與論文指導教授碰面，在我們放下彼此的師生關係後，有更多緣分作為朋友相見。聊起他現在論文指導學生的篩選條件，就是「得私下有些寫作習慣」，我以個人經驗反駁稱「你收我當學生時，我完全沒有寫作習慣」。這讓她感到驚訝，說：「所以在這之前你完全沒有寫作習慣？寫日記也沒有？」。

沒錯，我從小到大都不是那種「愛寫作」的人，相反我非常懶惰，非必要時絕對不寫，但「必要」時，不論是老師要求寫日記、寫作文、考試需要、報告文章，沒有一次讓我感覺到「困難」，只是看見（或聽見）題目後，深呼吸一口氣，閉上雙眼並「提筆」開始寫。

「之後就完成了。」

這就是我寫作的方式，聽見題目，寫，完成。

非常簡單，經過大腦自主性的篩選後，我每一次都是依憑本能寫完一篇文章，包括此刻也正是如此，我並沒有嘗試為這些文章「做決定」，只是讓它自然成形。

也因此，現階段讓我滿意的人生是源自於寫作，但寫作的決定卻是被教授們逼上寫自我敘說論文後而自然找到的。但一切的一切卻也都是因為我人生的堆疊，因為母親帶著我歌唱、因為我父親在我尿在褲子上後把我關到房間裡痛毆，也因爲我堂哥半夜帶我下樓偷吃年糕，也因為我來嘉義唸書，也因為我窩在棉被中透過驗鈔筆的燈光偷看《哈利波特：鳳凰會的密令》，也因為我胖，也因為我復胖而看透人生的迷障。

我想說的是我沒有「決定」任何事，只是順其自然。

我沒有狂妄地稱「這些都是源自於我的決定，都是因為我足夠努力而應得的報酬」，並沒有⋯⋯並沒有。

一切都是順流而下，一切都是源自於我的人生堆疊，也因為別人的人生堆疊，在正確的位置把我從名為人生的疊疊樂遊戲中擠出，成為全新的個體、獨立的姿態，並再度壘上高塔，得以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

所以我會說，也許我做過許多「選擇」，在人生長河中遭遇的每一個瞬間都得以在諸多選項中「選了」一個對我當下來說最棒的，而我此刻我無以探測、無以追尋一個真正的原因，一個不得不做的決定，使我成為「我」。

使我成為一個這麼平靜的，盡全力達成內外一致的我。

我不會說是我的決定，我只能謙遜且服從地說：

「是人生推著我走到此處，而我只是接受它而已。」

若有一天我又被推著走向遠方，那也是人生，只是不斷地選擇而已。

我想大概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