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慾週末,與一次愛的練習

傷心故事同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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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要敗給現實。我還可以再勇敢一點。

註:這是我給婊醬FM的投稿。

作者介紹:

Sensualist Joe,文化研究硕士毕业生,是一名双性恋、皮革控、腐女。四年前给婊酱投稿了《SM初体验,我和大叔的故事》。目前人生愿望做一个三流情色小说家和出版自己的散文集。欢迎在matters上关注我:伤心故事同学会

@Teddy

對我來說,香港一直是屬於浪漫與週末的土地。4年前,我在這裡第一次見到了BDSM社群,第一次體察到身體的述求,遇到了心動的人。也是4年前,一次派對後,因錯過尾班車,我流浪在香港的街頭,在冷氣十足的麥當勞裡試圖休息,最後被一對剛認識的網友情侶接走去喝早茶。當然,這些浪漫是屬於脫離現實的時空的。

時隔多年,我再來到了香港。半年前,我經歷了一場嚴重的精神崩潰,身體、精神、事業、友誼、親情都受到了重擊。我沒有辦法感知到我的存在,性焦慮的議題也沒有解決。

當好好休整後,我就與朋友踏上了這一趟的旅行。我期待源自遠方的一股颶風,讓我活得更加強烈。

我就是在香港遇到了Theo和Ivy。我們在kinky酒吧遇到彼此。他們是一對poly情侶。Theo是在香港工作的法國人,很溫柔,會耐心聽我說一字一句;Ivy是純正的香港人,也是bi,她想要看Theo drives girls crazy也想要和女生玩耍,我有意加入,於是他們匆忙請了後天的假,約定在Theo家來一次threesome。(前排:當場就做好了知情同意的溝通,對方爽快提供了最新的STD報告)

[插播:我與酒吧的kinky一族們聊天,我提到喜愛foot worship,可愛的義大利男人好奇地問Theo:那麼後天你會讓她foot worship嗎?Theo一本正經地說She will be busy doing other things.]

 

當天Ivy因為工作耽誤了,我便與Theo先開始做愛。他戴著眼鏡,體格壯實,氣質十分斯文。(這也是為什麼我在酒吧主動搭訕:)但在性上的他卻是另外一番樣子。

與Theo的性愛,如同困獸博弈。我只能夠一次又一次地尋求來自強者的認同。

我近似盲目、狂熱地追求更加宏偉、如同猛獸的肉體,粗暴地插入我,捕獲我,吞噬我。抽插、撞擊、嚎叫、撕咬、掌摑、緊捏,他的雙手把我壓倒,關在了他製造的牢籠裡。我四肢發顫,不自主發出嘶吼。

作為獵物的本性,就是乖乖把自己奉獻。我一度以為已經接近了死亡,在那嚎啕大哭,喊著I’m dying.

性是自我厭惡的。強壯的男性是圓滿,是強大,是認同感的來源。我是弱的,自慰是空蕩的,女性是匱乏的,女性氣質是色情的。我只能夠不斷咀嚼這其中的養分來治愈自己。

Ivy來了。她剛從會議上離開就趕了過來。換了一套黑色蕾絲邊束身衣,戴了一個金屬項圈,走進了房間。按理說,Ivy是打著兩份工風風火火的女強人,但她的步伐卻是緩慢優雅的。她瞇起了眼睛,眼角往上翹,就像睥睨著躺在床上的我與Theo. Theo向Ivy索吻,而我則抱著Ivy,往下親吻著她柔軟的身體與胸部,她撫摸著我的頭髮。我們倆成為了她的奴隸。她才是遊戲的主導者。

Ivy想要看著Theo上我。Theo同時命令著我為Ivy oral,我聽到她發出了美妙的聲音。這是多麼五光十色的遊樂園呀。Ivy誇我“good girl”,我只得努力做得更好。Theo不時問我cum了沒。我恍惚中看見了Theo起伏的背部曲線,腰部位置往內收緊,臀部又向上高聳翹起。我胡亂舔舐著Theo與Ivy身體的各個部位……

做完,我們擠在了床上。我側躺在中間,左手撫摸著Ivy的臉。她平躺著,眼睛偶爾露出一絲縫隙,像是一隻小貓。我的左腳自然地纏繞上她的腰。Theo躺在我右邊,手搭上我的肩膀,再抵達Ivy的胸部。他左腳壓在我左腳上,偶爾感覺到他下體觸碰。

我:我躺在了你們中間,你們就像我的daddy、mommy.

他們大笑了起來。“這是什麼樣的role play呀?”

我和Ivy說,我經常親我最好的朋友,向孩子那樣mua~ 她就是別走過來的表情~

Ivy:如果我親我最好的朋友,她老公一定會把我殺了。

我:那麼我幫你殺了她老公,那麼你就可以親她啦。

又是一陣大笑。

我依然呢喃著,我剛在洗手間看到了許多不同香味的lush沐浴露,我選擇了很久,不知道你們都是選擇了什麼味道呢,是hot嗎?lust?……我話語逐漸低聲消失。我們就這樣躺了15分鐘

在慾望過後,愛意與親密包裹了我。就像躺在溫柔的子宮裡,呼吸,延綿,放鬆。

 

之後,Theo帶我們到客廳,為我們準備了Chateraise芝士蛋糕。

Theo餵Ivy吃一口,然後再餵我吃一口。我就像孩子一樣,親了Ivy兩口mua mua~Theo就把嘴巴湊了過來,我mua了他一口。結果他嘟起嘴巴說I’m jealous,你親了她兩口,只親了我一口。我只好主動地把嘴巴湊過來再親他一口mua~

Ivy躺在沙發上,身體舒展,她皮膚就像是瓷器一樣,白皙且柔軟。這是屬於成熟女性的身體,卻又是精緻纖細的。她穿著這套lingerie,大概是因為Theo說過的他非常喜歡lingerie。她可以穿得如此美麗,大概我也可以向她一樣美麗吧?女性身體就是自然且美麗的吧?

Theo看到我的神情,便撇著嘴對Ivy說,“I’m jealous. She likes you more.”

“I love both of you equally!”

Ivy: “you are like an angel to us. It’s brave of you.”

“That’s because I asked the bartender to introduce me to you.”

Theo & Ivy:“To bartender Richard!”

Theo臨時需要回復工作郵件,就坐到沙發的另一邊。而Ivy卻主動進攻,“我的幻想就是在你工作的時候為你口交~”Theo回復完郵件後,拉上我一起。他們坦然地接納了自己的下流和風騷,也邀請著我進入他們的世界。但我也氣餒於沒法讓Ivy cum。她說目前只有Theo可以。

Theo與Ivy回到了房間做愛,拉上了我一起。我在一旁看著他們愛撫、擁抱、親吻,時而與他們深吻。Ivy緊摟著Theo的背脊,如魚兒般遊動,不顧不管地浪叫。Theo如同一座起伏的山脈,容納了全部的沉默與呼喊。他帶著溫柔的笑意,望向了他的愛人。性愛中的Ivy真的很美,忘我、狂熱、愛慕,沒有半絲扭捏,猶如動物本性。她的肉體精巧易碎,她的放浪卻又堅韌狂野。

我走了神,忘記了我也參與在這場性愛裡,只顧得上看著面前的場景。我也看到了他們之間的愛。愛沒有邊界,是寬廣而熱烈的。

我再也沒有一刻比此刻那樣,熱愛性愛中的自己,熱愛女性氣質,熱愛骯髒的性幻想。我曾經無比厭惡自己的陰部和滾圓的臀部,被他們誇讚著。

我也發掘了最醜陋的潛意識:我更愛女性的精神和肉體,但也無法離開男人。我沒有辦法想象以一個女人的身份來愛一個女人或者男人。我想要看著相愛的情人擁吻,牽著我走進他們的世界裡。這種愛意是我從小都沒有見到過的。

性愛結束後,我與Theo抱在床上,用他的手機看Anatomy of a Fall的預告片。Ivy從浴室裡赤身裸體走出來,客廳的柔和白光沐浴在她的身上,如同神祗。我在黑暗中只看得清她如同音符般曼妙的曲線。我忘記了Theo,跑出客廳,跪倒在她身後,輕吻她的臀部。

時間過去得很快,到晚上了。他們是典型興趣廣泛、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的香港人。Ivy需要給Aerial Silk舞蹈班的學生上課,Theo需要為他接下來的gym race做訓練。而我也已經和朋友買了晚上的車票。Theo看著還在那戀戀不捨的我們,說: Girls, time to take a shower!

短暫迸發的熱情,被現實的時鐘打斷。巨大的失落與不安全感湧上了心頭。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再次來到香港,也不知道我的精神/經濟狀態是否允許我再來旅行。種種因素的疊加,我便衝動地提出希望與Theo、Ivy建立關係。我用磕磕巴巴的英語說著:

“就像是建立一個家庭,你們有一個在XX市的女孩。我們並不是住在一起,也不是日常生活互相關心,但就是有這樣的聯結,我有空就來找你們,你們有空來找我。我們可以一起很開心。”

來自法國的Theo顯然並不理解這種family issue,他帶點疑惑地說:“可是我不與我的家人發生關係呀。”

我還叨叨了許多,自言自語,也不知道他們聽不聽得到。Ivy告訴我,我們現在更像是situationship,至於未來會是發展到什麼樣子,隨緣。

我連忙加上了他們的IG。“那麼我們開一個IG群組可以嗎?我們一定要繼續討論這件事。我想與你們分享很多事情,我每天都做很多很多的夢,可能是我吃安眠藥吧。前幾天晚上我還夢到了與很多蛇做愛,它們還保護我,我要逃難的時候它們變成了一個飛毯。”

Theo大笑:你這聽著好像吃了LSD啊。

我:我是ADHD。

Ivy跑過來抱著我:我認識的ADHD都很有創意呢。

然後我就果不其然跑題,與她聊起了電影。

也許我並不是真的愛他們,也不是真的急著建立關係。我只是感到來自內心的巨大空虛與不解。我過往所有浪漫瞬間都被壓縮成週末時光,我所擁有的,不過是一段又一段的週末以及可以預期的告別。

但在這個瞬間,我才察覺到我無比渴望愛,我也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能力與勇氣去愛,我可以通過愛他人來反哺自己,我相信我可以好好地給予愛,好好地經營關係。

我想起了當天早上,我與朋友們在九龍壓馬路,在美嘉華麵包店買到了號稱全港最好吃的泡芙,然後拿著泡芙,逛到了九龍佐治紀念公園。

我看到了小孩子在那蕩鞦韆、滑滑梯、攀爬架。我立馬沖了過去,當我在搖搖馬上自個兒搖得樂呵呵時,我想喊上好朋友一起來玩。當我回頭,看到了朋友坐在遊樂設施旁的石椅上,吃著泡芙,看著我們,眼淚不止往下掉。那天的太陽很刺眼,她臉部的邊緣染上了金黃色的光。搖搖馬停下了,我盯著她看了很久。

過後我問她為什麼會流淚呢?

她說:這真是最美好的畫面呀。但旅程結束之後就不會再有這樣的時光了。無憂無慮,在這裡像孩子一樣玩耍。現實總是會擊敗我們。

我不想要敗給現實。我還可以再勇敢一點。

我離開Theo家時哭了出聲。最後Ivy與我一起走去了地鐵站,離別前我依舊像個孩子親了她。

悲傷、眼淚,混雜著果斷、堅強,我與朋友會合,準備去車站。朋友行李在酒店寄存,但時間又快到了。我使勁跑去了酒店提走了行李,再拼命往前衝。我渾身充滿了力量,一往無前。在跑到廟街的馬路上,我像個動漫角色那樣對著空氣大喊:“我要好好照顧我的朋友!我可以照顧好我的朋友!”

其實寫到這裡,文章已經可以結束了。我能不能夠與Theo、Ivy建立關係,我釋然了。我已經完成了一次愛的練習,我學有所成。我的夢境,能不能與他們訴說,也不再重要了。我其實無法期待他人馬上理解到我突然冒出來的奇思妙想或浪漫奇遇。而這一切,最終都會落到我的身上,滋養著我。

 

*本文特別鳴謝我的好友Ted、Fen、Icey、Tin、Di,我的網友摸魚,我的咨詢師莉。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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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心故事同學會 Joe 視覺文化研究畢業,熱愛寫作、分享、教育。 關於女性、酷兒、階級、流行文化的悲傷故事。 「想要真實地活著,就要學習與脆弱共存。」 同名播客可上喜馬拉雅及小宇宙搜索 @傷心故事同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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