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思敏讀電影／不小心用字幕帶出《神隱少女》的白龍的潛台詞？

最近一次去電影院觀影的電影是《媽的多重宇宙》，也就是說我竟然有近 4 個月沒有踏進電影院，中間甚至還確診關在家兩週，每到這種時候就會驚訝疫情對於生活各種的大小改變。

今年適逢宮崎駿動畫片《神隱少女》上映 20 週年，特別推出了數位紀念版在臺灣影院上映，也是不禁讓我感嘆原來童年離我這麼遙遠。小時候看的各部宮崎駿作品，《神隱少女》始終在我的排行榜內，可能是劇情對年幼的我充滿新奇，也可能是竟然有男主角可以駕馭齊劉海而且還很帥（另一個成功駕馭的是塔史亮<3），但總之，我從爸媽手上拿到全新《神隱少女》 VHS 的印象始終記憶猶新。抱持著各種複雜的感情，我訂了某天傍晚的場次，打算自己獨自享受／回憶我的童年。可能是平日場次，再加上已經離上映時間有三週之久，那一場的觀影人數大概不超過 10 位，對我來說是一個最舒心的觀影感受；不過意料之外的是，我這次的觀影竟然讓人極為「難以忘懷」。

整體而言，小時候看《神隱少女》不會對台詞或劇情有太多思考，頂多就是「白龍很帥」、「湯婆婆好兇」、「鍋爐爺爺跟煤灰好可愛」這類的感想。不過這次進影院，會發現各種宮崎駿在這部動畫裡放進的各種小細節，像是進入職場後你會遇到老鳥擺架子、資深前輩刁難後輩這種社會縮影，又像是會看懂造成河神體內有這些大量廢棄垃圾的元兇就是在座你我；還有各種經典台詞如「曾經發生的事不可能忘記，只是暫時想不起來而已」，在有一些人生體驗後看到會更有感覺。這裡也可以插播一個網路到處流傳的某些神隱少女台詞，像是「當陪你的人要下車時，即使不捨也該心存感激，然後揮手道別」，潔思敏本人看完整部電影，裡面完全沒有這些台詞，這些心靈雞湯很明顯是從內容農場出產，再以訛傳訛的。

再回到這次觀影體驗本身，其實觀看時，可能因為是日文發音，所以我字幕並沒有太深究（也就是職業病開關沒打開），就是享受這部電影氛圍。但！是！就是永遠會有一個但是，在看到千尋幫助白龍找回他自己的名字，沈浸在兩小無猜充滿感動之餘，白龍說了一句「千尋掉到我裡面的時候，是想要撿掉下來的鞋子」。噢，不！我腦中字幕警鈴大作，白龍母湯啊！！！又不是什麼真心話時間，你是闔家觀賞的動畫片耶！

平心而論，這句台詞文法跟語意是真的真的沒有錯，但由於字幕通常一個畫面就只會出一到兩行，是一個只要缺乏前後文跟影像，就容易歪掉或是產生誤會的翻譯類型。因此，我們身為字幕翻譯校對，可說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守門人，不是只有語意對錯、或語境等等要注意，通常這種越淺白的對話越需要刁文字。而這句話之所以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 NG，就是因為這部電影的受眾是小朋友，以及這其中會引人誤會的聯想（當然這個聯想也是社會帶來的）；如果只是好友們茶餘飯後看到我可能只會大笑幾聲，吐槽一下，但身為字幕翻譯，這就是一個極為缺乏審視的翻譯。我會在意的是，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大小朋友，看了動畫，認為這樣的文句很正常。

看到這一段，我直接出戲到ending credit 出現，邊「讚嘆」怎麼可以在最後給我這樣一個重擊。因為潔思敏看的是日語原音，為了了解中配是如何處理這一段翻譯的，也找了線上影音平台的《神隱少女》中文配音版，在那一段的台詞是配音成「千尋掉到琥珀川裡的時候，是為了撿掉下來的鞋子」，瞬間清爽無比（不過平台的字幕也是和電影相同的 囧）；因為我不懂日文，所以特別請了會日文的友人們幫忙我聽／看這一段的台詞「千尋が私の中に落ちた時のことを（日文原音台詞）」，他們都說直接翻譯就是像那些中文字幕寫的「在我的裡面」。這個狀況就回到我一直在文章中想要討論的所謂「好」的翻譯並非是只要遵照原文直接翻譯就行，必須思考目標語言的文法邏輯以及該目標語言所處的文化。

總之，這次的觀影也是某種程度帶給我新的「驚奇」，以這次的例子來說，同我前面提到的，單就譯文意思它真的沒錯，是這樣的譯文在我們的文化中是容易有其他聯想，而以這部闔家觀賞的電影來說，這個聯想是不建議出現的，也是在做字幕翻譯時要考量的要點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