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賭注」如何賭贏華爾街

近來全球金融界最受矚目的事件，並不是美國各大科技巨頭的財報或者任何跟疫苗有關的消息，而是一間相對來說已經步入夕陽產業之列的美國公司：遊戲驛站（Game stop，股票代碼GME），以網路社交平台紅迪（Reddit）WallStreetBets（WSB）討論版的網民們為首的多方，正在與空方的各大避險基金進行一場多空大戰，堪稱史詩級軋空大戰。

引爆逼空大戰的前因後果

遊戲驛站是1984成立於德州首府達拉斯的公司，現時旗下擁有六千多家實體店面，分佈於美國、加拿大、澳洲、紐西蘭及歐洲，主要從事遊戲主機、遊戲軟體及相關週邊商品的零售，陪伴了許多美國人度過童年時光，但在近年來與電商及線上直購遊戲平台（例如steam）的競爭中顯現疲態，虧損連連，2020年的新冠疫情對於遊戲驛站的打擊更是雪上加霜，致使公司關閉大量實體門市，而空頭們也建立大量該公司的空頭倉位。

探究事件的起因，知名的做空機構香櫞研究公司（Citron Research）在1月19日發佈了一則目標價為20美元（當日收盤價格為39.36美元）的做空報告，並以具有侮辱性的字眼（suckers）稱呼高價買入的散戶，促使被激怒的網民開始大量購入遊戲驛站及其他遭到空頭狙擊的股票（WSB概念股）。

自事件發生一始，網民們大舉購入公司的股票及看漲期權，而特斯拉CEO馬斯克（Elon Musk）在推特上發佈推文指責空頭行為荒謬，社會資本（Social capital）CEO查馬斯（Chamath Palihapitiya）在接受美國全國廣播公司（CNBC）採訪時炮打空頭機構，以羅賓漢（Robinhood）為首的投資平台將遊戲驛站及其他的「WSB概念股」限制買入、強制平倉等事件，讓多方佔據了道德至高點，也引起了民主黨眾議員歐加修寇蒂茲（Alexandria Ocasio-Cortez）、共和黨參議員克魯茲（Ted Cruz）、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及財政部長葉倫（Janet Yellen）等開始關注此一事件，擔憂其可能帶來的系統性風險。

哪些集團參加了這場逼空大戰

現階段主要的空頭機構如香櫞公司、梅爾文資本(Melvin capital)皆已平倉退場，損失慘重，網民看似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但平心而論，在以機構主導的美股市場，僅以網民之財力要想逼空資本額巨大的空頭機構是極其困難的，不妨設想背後的利益集團運作情形，網民、造市商（Market maker）及遊戲驛站的大股東的利益是如何與多方產生聯繫，進而打爆空方的避險基金的。

網民的動機無論是出自於想要打爆空頭的慾望，亦或者是與童年回憶掛鉤而對遊戲驛站產生情感，總體來說的利益無非是希望股價大漲，但是相較於大機構來說他們更不容易凝結成一個整體，且資金體量有限；造市商希望吸引更多人進入交易市場，以靠手續費、利息、買賣價差等方式賺取利潤，但是受限於監管法規，他們無法主動推動股價漲跌賺錢；大股東的利益在於希望股價上漲，但是受限於監管法規，他們的交易限制也較多；而在空方方面，避險基金的利益在於促成目標股價下跌，但他們對於風險的承受度卻比較有限。

避險基金都有自己的風控部門來調節損害，因而當空倉部位給機構帶來損失到一定程度時，必須強制買入正股來平倉，然而當機構欲買入正股時，網民們緊抓股票不放而推高股價，因而又進一步導致更多空頭也必須買入正股，造成股價愈來愈高，形成了軋空行情（short squeeze）。

然而，只以上述軋空行情並無法讓遊戲驛站達到現在足以給機構致命性打擊的高股價，網民們同時也呼籲買入公司的看漲期權，而此時造市商也被迫加入戰局，當買入期權的量一多，卻沒有人賣出時，造市商就必須自己先買入期權來等人接盤，同時也必須買入足夠的正股來對沖風險，從而發揮了類似槓桿的效果將股價進一步推高，升級成伽瑪排擠（Gamma squeeze）效應，導致更多的空頭為了平倉、更多的散戶想要追高而進場，前述羅賓漢等平台或許是因為無法平衡此一風險，才會祭出無預警停牌等下策。

最後做為遊戲驛站大股東的Fedelity、Blackrock及RC Venture持有超過40%的股份，受限於監管法規短期內不能售出股票，因而短期內市場上流通的股票數量無法增加，而導致了股價上揚的趨勢難以得到遏制。

逼空大戰造成的蝴蝶效應

上述看似擦槍走火的意外情況，造成了諸多投資機構為了彌補空倉的虧損，而被迫賣掉手中持有的優質股票來籌措現金，所造成的影響不僅只是上週美國股市的下跌，原本投資於亞洲地區的A股、台股、日股及其他地區的資金也被迫回防美國本土。在當前的階段，網民毫無疑問已經給了空頭機構一記當頭棒喝，然而散戶們能否抗拒落袋為安的誘惑堅持不賣股、股價是否會漲到讓空頭們灰飛煙滅、監管機構會制定什麼樣的監管，用以措施維護散戶權益（與此相對則是對投資機構的利空），以及是否會針對此一現象暴露的系統性風險出台對策，目前只能等待再一次開盤時，才能嗅出足以觀察後勢的蛛絲馬跡。而對於遊戲驛站來說，網民們多多與之購買產品，協助改善現金流並使之有足夠的能力進行轉型，才是真正對該公司有幫助的正途。

原文發表於2021/2/2《多維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