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心長出來的果實
傳說中有那麼一個世界,那裡居住著許多人。大自然裡有好多好多不同的植物,這些植物在一年四季裡會輪流開出不同顏色的花朵,將整個世界渲染的五顏六色、好不美麗。
在那裡的人有種特別的習慣,就是當一個人壽命即將結束時,他會自己走到樹林中,找到一個地方,靜靜地坐著、站著或是躺著或是捲曲著。這時,這個人的呼吸將緩緩地慢下來。在他心臟的深處,有一顆種子早已成形,隨著歲月更迭,這種子的外皮逐漸地包裹著整個心臟,在每個人的最後時刻到來前,種子會做好一切準備。接著,在薄薄的外皮上,開始打開第一個芽眼,很快地冒出了一個幼嫩的細芽,然後整個根系開始包覆著心臟並開始擴張,從心臟開始,順著身體內的各個臟器開始蔓延,直到充滿整個身體內部後,體內的枝芽開始穿透表層的皮膚,長成了樹枝。此時這個人在肉體的定義上已被稱為死亡。植物以人的驅體為養分,以記憶來形塑。然後,第一片葉子伸展開來了,那是記憶中第一個事件的展開,接連著長出第二片葉子,那是母親懷抱裡溫暖的記憶。第三片葉子也長出來了,第四片、第五片,隨著記憶一段段的觸發,終於長成一棵樹葉茂密的大樹。
每個人最後長成的樹都不太一樣,由於個人的生命經驗不同,形塑出來的樹形也不同。每棵樹的每片葉子上都記錄著這一個人,每一段重要的記憶 。成為大樹之後,樹與樹之間開始盤根錯節,樹枝與樹枝之間,葉子與葉子之間,會透過一種秘密的方法開始相互溝通。當你無意在林間走動時,不小心就會聽見他們彼此間的竊竊私語。「那段戀情讓你記憶非常深刻吧!」樹與樹之間的對話。「看你那一片片葉子上刻畫了這麼深的痕跡,整根樹枝上長滿了同一段故事的葉子,這段記憶竟然佔據了你那麼大一部份的人生。你一定相當辛苦吧!」相鄰的兩顆樹正分享著彼此的記憶。「是啊,也因為有這段深刻的記憶,才讓我真正地體驗了整個人生,就好像在遇到她之後我才真正開始有了生命一般。事實上我覺得很幸福,一點也不辛苦。」每顆樹因為有擁有的記憶不同,會長成樣貌不同的大樹。這一棵大樹後來被人們命名為戀人樹,因為它的一開始會長出形狀像愛心且顏色萃綠的葉子,然後隨著陽光、雨水的變化,葉子又會逐漸泛黃,但隨著天氣愈來愈寒冷,整株大樹的葉子便像燒紅的鐵板一般,染紅了整個天空。每年到了這個時節,就會有許多情侶來到樹下散步、野餐或只是相依偎的聊著天,似乎在感受著這棵大樹,那濃烈的愛情記憶。
有些樹長成的樣子相對瘦小許多,樹上的葉子也稀落了些。一旁多事的樹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了?怎麼就那一丁點的葉子,你這一生到底都忙了些什麼?」瘦小的樹,衰弱無力的回答:「我也搞不清楚,我只是記得一直忙碌的工作著,不停地不停地在一個工作到下一個工作,直到那天我獨自地走到這裡,想想是該停下來,好好想想的時候了。」這棵樹的葉子樣子很特別,就是一個英文字母W的樣子,每次只要有風吹動樹枝,枝葉間的磨擦就會發出WO-K-ER的聲音。後來有人發現,這棵樹的樹幹與樹枝的心是空的,難怪一經磨擦就會發出這種奇妙的聲響。
森林不斷地有各樣人的走進來,停駐在某一塊空地上,於是也持續長成各式各樣的樹。但有更多人,只是來這裡散散步,觀察著每種樹形,試圖在這裡找到一個生命的答案,他們總想著,將來自己會成為什麼樣的樹?
後記。如果我們死後都會成一棵特別的樹,那我希望我是一棵以寫作來記錄生命的樹,它可以長出很多不同的葉子,就像可以看到各種不同的生命樣貌。這就是我創作的圖騰,一棵從心長出來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