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戰後建築考現—最強本土建築女帝王秀蓮

生來便是為了成為”第一”的女性是什麼樣呢？

父母再婚的第一個女兒｜台南女中第一屆畢業生｜成大第一屆招收女生之一｜成大建築第一屆第一名畢業｜第一位本土開業女建築師且科班出生｜台南市第一夫人｜可能也是業務量第一多的女建築師。

1929年，王秀蓮出生於經營布莊的家庭，家裡的經濟允許與開明風氣使王秀蓮得以唸到當時的二高女，隨著戰後的教育改制，二高女與一高女合併為台南女中，也因而獲得南女第一屆畢業生頭銜。當初父親因膝下尚有嗷嗷待哺的8個孩子，堅持反對王秀蓮升上大學，但校長兼導師的俞曙方女士深知秀蓮桑的資質也苦口婆心的勸說王爸爸投資這張潛力股，雖父親婉拒了校方的建議與堅持不升學的理念，但王秀蓮仍瞞著阿爸參與考試，甚至考上了工科第一學府，成為了省立工學院(日後成大) 初次招收的十三名女學生之一，日治時建築科是只招收男生與日後在業界出頭的，但王秀蓮打破了這氛圍，以第一名成績畢業不輸給班上的男孩子們。

不論是日治的愛國婦人會，亦或是戰後的婦聯、婦工會，社會風氣與國家機器轉得很厲害的制度下，女性總是被塑造成齊家報國賢妻良母的形象，在家庭或工作亦然。反骨的秀蓮桑持續對抗體制，經濟部、建設廳等就因為她的性別，不採用王秀蓮任職，心理不平衡下索性去報考高考，很會考試的王秀蓮理所當然的通過考試，並正式開業成為了台灣第一位本土女建築師。

因目睹了坂井德章於民生綠園的槍決，對於228事件與國民政府暴行的表態，覺青秀蓮桑也是身體力行不遺餘力，當時學校提供給她美國普渡大學公費留學的機會，「但前提是你必須加入國民黨」，因不想與政治黨派有掛鉤的秀蓮，斷然拒絕而直接投入了業界，丈夫林錫山先生也因國民黨的提拔而當選了台南市長，但整個過程王秀蓮都持反對態度不論是被提名甚至到日後的當選就任。但三從四德的倫理與對丈夫的體恤，王秀蓮輔佐丈夫的工作還是盡心盡力，為了體面也搬出原住處，四處籌錢整合土地興建了符合其先生身分的華麗官邸，往後的日子與家人皆並居住於此。

當時的時代背景乃至今日，建築師的角色中女性通常是缺席的，王秀蓮憑其一身傲骨與對設計的執著，在近50年的職業生涯中締造了至少631件落成作品的紀錄，台南市的住宅建築有很大一部分幾乎都是由她所形塑。堅持本土建材與內外兼顧的設計態度，杜絕浮濫昂貴的進口材質與手法，在資源與知識匱乏的戰後初期，受過高等教育的王秀蓮中英日攏ㄟ通，由外文書籍與自學融會貫通，精準的生產出一套自我風個強烈的設計語彙與施工方式，潔白卻粗糙肌理的外牆，時而搭配鋸齒狀的皺褶亦或輕巧的格柵分割；也會佐以來自屏東的板岩堆疊亦或花蓮的大理石與白河的卵石，建築轉角及收邊如女性軀體柔軟圓潤，造型搭配時而筆直俐落時而圓弧飽滿，而別具匠心的裝飾語彙也如同點綴於少女臉龐的耳環首飾，彷彿凸顯了那精緻的五官。

雖然大部分的作品已經歷過5.60個冬天，但於此時此刻去欣賞，仍不覺得她被時代的推移而遺棄，每個作品獨樹一幟卻也不失共同的語言，我想王秀蓮自己對於其設計品味的堅持還有自豪是任何人都有目共睹的，願諸君在台南的巷子裡遊竄時也可觀察觀察秀蓮桑的建築語彙找出可能是她作品的案例，一同來好好的修練蓮之呼吸捏子口呆一絲ㄍ一。

（本文撰於2020/0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