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翻墙”简史——我所實踐過的「自由」
胡适先生说:争你自己的自由就是争国家的自由。
对我而言,这种自由就是言说的自由,就是批评共匪和反节育派的自由。但从大约十年前开始,这种自由在共匪用Great Firewall框定的“墙内”局域网上越来越难以实践了。无所不在的敏感词和网络监控,让很多人失去批评的能力,说真话的能力,进而失去了批判思考的能力。我不愿失去那样的能力,因此我必须“翻墙”。
不过,我最初“翻墙”,并不完全是为了追求这种言论自由,而是追求一种更基本的,出于工作需要访问Google等墙外网站的自由。因为我在工作中需要查阅大量资料,而Google拥有强大的搜索引擎,对我来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工具。
有的时候,共匪的封锁实在太疯狂,让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使用Google。我记得,有一回,因为接连几天都无法访问Google,我的工作难以为继,我憋着一肚子怒火,爬到村子附近的一座山上,对着虚空怒吼:共产党去死!
下得山来,村口停着一辆警车。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那一声怒吼招来的。
至于我“翻墙”成为常态,则是从习瘟猪上台前后,共匪开始变本加厉打击墙内各种“反党反社会反习”言论开始。最初是网易微博(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网易也曾经拥有自己的微博)的审查越来越严格,然后网易干脆取消了微博。
大概就在这段时间,微信开始流行开来,我没有将自己的阵地转移到微信,因为它要求用户实名注册,我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任何敢于批评共匪的网民,都会被共匪很快找到。
接着,共匪控制墙内网站的邪风又刮到一些与政治无关的网站,例如科普网站果壳。
有一天,我想在果壳发一篇有关动植物的文章,可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去,当时很多果壳网民都遭遇了类似的问题。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果壳也开始敏感词审查了,而他们的敏感词库里恰好包括“89”、“64”这样的数字,于是我那些采用相机原始文件编号作为名称的照片就无辜中招了。
在那一刻,我意识到,即使在墙内发表与政治无关的言论,也面临种种障碍。与此同时,共匪强迫关闭大量墙内网站的做法,也让我在某些网站上撰写的科普帖子面临一夜之间消失无踪的威胁,于是我开始把自己拍摄的大量照片传到一些墙外网站上保存起来。
那几年也是反节育派甚嚣尘上的时间,我怎么能看着他们大肆撒谎而沉默不语呢?就这样,我上了Twitter这条“贼船”,同时开始重新启用我在Google上的博客——这个博客曾经在2008年的512地震后活跃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我主要使用网易微博而沉寂下来。
因为Twitter的字数限制,我主要把分析反节育派谎言的长文发布在自己的blog上,然后再把链接转帖到推文中。
媒体圈是一个名利场,各种精英和名流成为媒体追逐的明星;籍籍无名的平民百姓要想让自己的声音被听到,是非常困难的。在反节育派铺天盖地的谎言中,我的声音是那么微不足道。很多时候,我不得不在推特上搜索那些发表和传播此类谎言的推文,然后一条一条地贴上我那些揭谎文章的网址链接。
通常都没有人理睬我,偶尔会有反节育派跟我辩论,但是这样的辩论往往以谩骂收尾,那些自命信奉民主自由、热爱人权的人,在面对不同意见时,并不一定比共匪更有风度。
在推特上挨骂成了我的家常便饭。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他们听到了不同的声音,而且因为我的文章有理有据,难以反驳,他们恼羞成怒了。
例如,在造假大师易富贤推出“2019年中国人口开始减少”的谎言后,我在他的推文后用小号(我的主要账号早就被易富贤拉黑了)贴出我那篇揭谎文章的链接。不久,他就更新了自己那篇漏洞百出的“论文”,并且窃用了我在文中提供的部分案例。这也证明易富贤在撰写他那些所谓的“人口学论文”时根本没有做过扎实的资料搜集工作,他只是凭感觉瞎写。
相比之下,我那些批评共匪的推文更容易获得回应,毕竟推特也是五毛狗想要抢占的重要言论阵地。
不过,在墙内网站上,我已经多次与五毛狗交手,“身经百战”,对它们的那些烂招,什么车轮战、谩骂、威胁之类,已经不在乎了。
正是在与五毛狗交战的过程,我因为骂习近平是“习瘟猪”,遭到举报,被推特封了号。
我开始寻找其他可以替代的发声渠道,一开始是(新)品葱,可是尝试注册很多次都失败了,于是我转向Matters。
事实证明,Matters是最适合我的平台。当然,在这里,五毛狗的骚扰和威胁依然存在,其他网宣部队的手段更加高明,更加隐蔽,但仍然能够察觉到它们的活动。
倒是反节育派的战斗力比在推特弱太多,也许他们也知道自己那套谎言和说辞只适合像标语和口号一样传播,一旦被我拿来长篇大论地分析,就会变得捉襟见肘吧。
有的时候,我也担心自己因为那些批评怒骂共匪的言论而被当局找麻烦。不过,或许因为我并不是多么有影响力的人,在线下也没有跟“乱党”联系,共匪至今还没有请我这个“反贼”去“喝茶”。
此外,作为一个独来独往的独生子女兼独身主义者和无业游民,我不仅不惧怕孤独,而且还非常享受孤独,共匪若是想用社交孤立之类的手段打击我,对我简直毫无杀伤力。更何况我已经跟共匪这个体制保持了相当的距离,我和我的家人都不靠共匪赏赐的饭碗维持生存,而且物欲太低,都是“省油型”人才,共匪若想用名和利这些东西绑架和要挟我,也实在是没有多少操作空间。
所以,如果共匪想要我闭嘴,主动或被动放弃自己的言论自由权,目前似乎不太可能。
也许要不了多久共匪就会完蛋,也许取代共匪、把持国家权力的那些人会跟共匪一样糟糕,会跟共匪一样用各种手段打击那些敢于发出不同声音的人。而我,只要生命犹存,只要还没有被关进监狱,就会永远坚守这份小小的言论自由,发出这微不足道但并非毫无意义的不同意见。
最后,感谢所有那些向中国网民提供“翻墙”工具的人士,感谢Matters提供这样一个平台。我们的政见或许不同,但我们争取言论自由的努力是一致的。
希望我们不要忘记李文亮说过的那句话:一个健康的社会不应该只有一种声音。
不管我们讨论的话题涉及政治还是计生,只要那个声音是真诚的,产生于自己的独立思考,并且经得起辩驳,只要那个声音不是被金钱或权力收买的言不由衷之辞,它都值得尊重与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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