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悲歌成金曲，愁容騎士更多餘

我不知道有幾多香港人聽過萬青的這首歌。

和大多數同齡港人不太一樣，我的華語（普通話）很好。原因説來話長，家父在四十年前是個熱心愛國民主運動的熱血青年，他從那時就開始練習說華語，在家中提到中國一般會用大陸。家父後來也教我說華語，按照他的説法，未來如果大陸民主運動再起還有需要他的時候，説不定華文可以幫上忙。但可能他不會等到那一天，卻也給了我打開獨特的視野。2009年我獨自從九龍坐火車去了北境，曾經好奇這些父輩口中經歷一個悲痛與振興的人民。那個時候一切似乎都沒有這麽遭，在火車上的閑聊中，那邊同齡人似乎懷著同樣的好奇，卻沒有現在盲目的自信。後來就是這次旅行認識的朋友讓我幫忙從香港下載一首歌，那是我第一次聼到了萬青和石家莊；而他，聽過beyond的歌超過十年。他告訴我這是他們一輩人的寫照，手無寸鐵無力的等待大廈崩塌。其實我無法理解他的這種無奈，對我而言當時的糾結還是到海外還是留在本港升學。那時候雖然也有風吹草動，也許總是欺騙自己不至於山窮水盡總會柳暗花明，畢竟中環還不曾遍佈雨傘，維園燭光依舊。在2019開始至今到後來的新冠疫情，我有一種黑雲壓城的感覺。理大守城那一夜聽著電臺傳來的呼喊，我開始意識到門已經關上了墻也圍了起來。這時我忽然想起那位大陸朋友和他的無奈，難道也要如此生活三十年麽？

負篋海外后我也認識了中國和台灣的朋友，還有大馬會說華語的朋友。這時候我才意識到，雖然都可以說華語，但彼此之間差別已經非常大。雖然我們可以一起玩，但有些問題上卻不敢涉及。我和台灣的朋友都有被問過現在大陸對你們那麽好，你們爲什麽還想要獨立（針對台灣）或者大陸人到香港shopping讓你們賺錢爲什麽你們還不願意。回避的原因是發現我很難在很短的時間裏講完港人這麽多年的心路歷程，給提問者準確的信息，索性猜著他想要的答案一筆帶過。也有願意理解我的大陸朋友可以進行理性的討論。當我把關於大陸的疑問向他們提出時，他們願意講一些，同時也叮囑說：你別管太多，我最後還是要回去中國的。我能理解他們的壓力，也感覺到這個壓力可能不完全來自周圍的人或社會，而一部分仿佛來自他自己的内心。我明白他們都是善良nice的人，也有非常好的知識，但是已然走不出内心的恐懼和無奈了。

這幾天新聞裏好多紀念建黨100年的報道，RTHK似乎開始變成本港的央視或者鳳凰。就連海外媒體也非常關注著墨甚多。對中國强大的原因離不開關於黨的討論，從思想到經濟政策我所在的大學裏關注中國研究的學者也越來越多。除了想問强大背後的思想和經濟政策的原因，我非常想知道現在的中國人是否能夠擺脫内心的恐懼，是否依舊保有良善與公義。特別是當一切的成功被簡化為黨的領導幾個簡單的答案，而民衆已經麻木的思想是否還愿意獨立思考探尋背後的動力和緣由。有時候我也妄念想是不是如果中國民衆擺脫恐懼恢復善良公義之後，香港的處境也會跟著好起來呢？

今日我獨自坐在倫敦城一隅， 回想十餘年來路，卻已然找不到歸途。比起很多我所認識的人，特別是後輩的學弟妹們，自己有太多的幸運；比起那些回到大陸的曾經朋友，自己比他們享受太多思想的自由。然而此時，愁容騎士是多餘的，但在這似乎“普天同慶”的時候，我不想未來自由或許只能問心臟。五十塊買來的新氣象，前方卻還是霧茫茫，縱然鐵幕重重困青年，敢問誰用烏雲換日星，誰用匕首換光明。

沒有光

就用危險的常識

計算三七或六四

很明顯

賣血無法救貧窮

金錢隔絕宇宙風

誰用黑鐵換黃金

誰用頭腦換垃圾

不可知

明天還要問市場

自由或許問西洋

很正常

一朝悲歌成金曲

愁容騎士更多餘

誰用運氣換呼吸

誰用靈魂換稻米

請選擇

留在命運的強盜店

還是神的幼兒園

不可說

所以歌手做鷹犬

鐵幕重重困青年

誰用烏雲換日星

誰用匕首換光明

方北路

五十塊買來新氣象

遠方卻還是霧茫茫

不選擇

明天不去問市場

自由或許問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