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人的一生

1~5歲：

小孩子摸著玩具笑得很開心，吃著零食，毫無目的的在原地亂滾亂跳，痛的時候父母會幫他擦藥看醫生，上幼稚園，跟朋友玩樂，被老師訓斥，雖然老師會凶，但因為年紀小，還是能跟老師和好，因為老師送一包餅乾。對孩子來說，眼前就是世界，而父母會帶他到新世界看風景，小孩子也相信，美好的未來會持續下去……。

6~11歲：

開始認為自己是大人，逐漸摸索自己成長方向的小學生，在制式化的教學過程中，他們體驗到新知識，但也不希望考試，被限制玩樂時間，小社會要孩子學會自制，少數小學生已經在這小社會成為領導、惡霸、勢利眼、目空一切、小圈圈、弱勢者等。然而小學生不知道的是，這小社會的生態環境，在未來的過程，大家會逐漸轉化成不同種類的人們之一，自己也會選擇成為裡面的一員，沒有不選擇的選擇。

12~17歲：

來到了青年少女時期，國中生與高中生們已經展現出人類本能中所謂的違反規則，上課睡覺、抽煙、偷翹課、鑽合法規定漏洞規避規矩、到不符年紀的地方體驗與探險，做危險瘋狂的事情。也有些人保持自己的底線，保持上課態度，考試考好，等待進社會時收獲成果。對於大部份人來說，這叫做青春，少部份的人稱之為地獄，在私下被集體霸凌，或公開的無視冷漠，老師沒有察覺，甚至老師也成為霸凌的一員。撐住的人不是永遠離開霸凌者的活動範圍，就是之後找到當時的霸凌者加倍報復，或者在畢業之前，已經消聲匿跡，是死是活只有被霸凌者家人知道。從國中生到高中生，青年少女看著自己已經成為社會其中一員，但是他們還是不知道，下一個階段，是踏入深不見底的社會深淵，抑或是進入曾是自由象徵的大學避風港繼續提升學歷……曾是自由象徵？

18歲~現在

進入了大學，與已身在社會深淵的過去的同學道別，來到自由的大學，而可笑的是，這裡也是個陷阱。在開始選課時，大家選擇各自喜愛的課程，把畢業門檻放在一旁，爽爽度過一年，甚至兩年，直到專題當掉與學分不足時，有人果斷放棄學歷，寧願選擇到社會工作，有人選擇留下，試圖在兩年內補足所有條件，結果所謂的自由只有剛開始的那份錯覺而已。

我已經是大學四年級，關於社會知識與外國新聞都使我開闊視野更遼闊，不斷先進的科學技術迫使我們必須追上，停下來的話會被拋下，但是在這過程中喪失了同學、朋友，一直以來的價值觀也不斷再破碎，每當修復好時又再次破碎，碎片又再次刺在心裡與腦袋，回過神來，只剩下不認識的陌生人跟我一樣再追著前方，那些陌生人旁邊都有朋友，而我一個都沒有。

「我累了，我不想再追了。」

倒在原地，但路過的陌生人有些無視，有些會想拉起來強迫繼續跑，然後沒多久直接放棄，繼續朝遠處的光，像無頭蒼蠅般繼續前進。

我在原地踏步，開始尋求快樂，然後，我自殺了。

「只有努力才會得到結果嗎？」

不，有些人早就在光芒之上笑著我們這些努力追上的底層人民，還一邊灑下他一個月的薪水，而我們認為他慷慨捐出兩年奮鬥的收入。

「那我們這些底層躺平能夠把他們拉下來嗎？」

他們大概會拿出複製人技術來充當勞力了吧？不然就是讓機器去做。

「為何不能人人有錢？」

以為是共產思想啊？歷史上無論是獨裁共產、或是共和民主，上位者永遠都有錢，人民都沒錢，一但成為上位者，無論是誰都會墮落，即使是聖人也一樣。

「……」

不想說話了嗎？

「那你呢？另一個我，所以我死掉後的下一個地方在哪？」

在熟悉的房間內，我看著已經死亡的另一個自己，原本已經很久沒看到這種夢了，結果是自己跟自己對話。我打開旁邊一直以來使用四年的筆電，我向他展示我現在的生活，以及過去的經歷，然後他看完後，他冷冷說了我早已知道的回答。

「那是你的人生，不是我的人生。」

我放下筆電，然後很乾脆攤手回應。

「沒錯，那是我，而不是你這可憐的垃圾人生。」

「你剛剛說我的人生是垃圾嗎！」

他抓著我，用力揍到我的臉，但我依然評論，並防住他那每下都十分有勁的揮拳。

「沒錯，你的人生真是垃圾到極致，努力用功讀書，每次都考得很好，即使你被霸凌也只是全部吞下，並且到新的高中環境重新開始，繼續你風光的成績，家裡面什麼意外都沒發生，和平健康！然後呢！你的娛樂竟然是去找那些愛玩的人去唱歌看電影！我這輩子認定最現充最浪費錢的事情你他X居然都去做了，那為什麼你到了大學選了那啥爛科系！一看也知道那科系出去就是當專業領域人士，很厲害的話錢都賺好賺滿了好嗎？雖然後來為了學業跟朋友不常出去了，可是你後來又給我墮落，你以為你是股票那高低起伏的線啊？然後還有看看鏡子，我真不敢相信我瘦了後打理後居然是這小白臉現充渣男，明明已經把人生這個遊戲玩到極致垃圾般的滿分，那你為什麼要自殺！明明你什麼都有了不是嗎！為什麼最後那一刻沒有撐住！換我的話我一定會撐住，並在之後找尋機會！」

突然抓準空檔，我也狠狠回敬他肚子一拳，因為他剛剛連續的打擊，我的拳頭比平時更加弱，但他像是被重擊一樣，扶著肚子倒在地上。

「呃……你根本就不知道……」

「不知道？首抽抽那麼爽的傢伙還抱怨？而我這邊的人生，明明剛開始都一樣，但是父母不準我隨意出去玩，然後他們也有些遺傳病，導致後續生重病，我必須選擇不花錢的娛樂，然後我漸漸無法專注學習，玩遊戲荒廢學業，被父母罵得很慘！當時我可是消沉整整一月！導致我去職業學校，雖然並非高中，但我過得很開心，學會了一些技術，得到好朋友，我終於恢復正常。在科技大學找個看起來不錯的科系，雖然是尚未發展的產業，連老師一個接一個離開，我現在還是能夠認真看著未來的無數路徑！無論誰對我做任何事，我都絕對要加倍奉還，讓他們輸得很慘！」

我搖著他，但他似乎沒有要回答的感覺，我將他甩去一旁，我看著他還是沒感覺，然後具現三個選擇黑板，上面的粉筆寫下我心裡所想，然後三個黑板立在他面前。

「那選擇吧，讓你來選，讓我看看身為現充的我會選擇什麼。」

黑板上寫著三個我自認死去後的地方。

第一：去異世界過著幸福快樂的每一天，且擁有一切無敵的能力。

第二：僅僅是天堂地獄，或是陰曹地府，而再那之後又成為人類，或是非人之物。

第三：

「為什麼……第三個是什麼都沒有？你不是審判我自殺的人嗎！為什麼刻意給我一個空白選擇！」

我坐回房間的床上，我並不是審判者，但我現在懶得跟他吵這個，我直接毫不在意對那個完美的我，這麼回應。

「停下來的人，理所當然是空白的。」

「那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的意識不是還好好待在這嗎？」

「你確定你是真實存在的嗎？而不是因為我做的夢，導致你這個只存在一晚的幻影出來跟我嘲諷罷了。」

「那你告訴我啊！告訴我這個幻影答案啊！」

在這個欠打的傢伙來之前早就有許多不同的人進來了，對於不同的事情，我也做出不同的回應，而現在為了結束這場夢，我不得不做出回應，給與答案。

但這次我雖然給與選擇，但我刻意留下空白，我要看看我自己……不，是「這個人」的選擇。無情？因為我還是知道一件事情，對每個人都是最基礎，但往往在成長過程與殘酷現實被摧殘掉的事，在之前的人都有表現出來。

而他，現在也必須表現出來，因為直覺告訴我，那才是屬於他的正解。

「那，給你自己答案吧，你最渴望的是什麼啊！不要給我哀求他人給你答案！給我選，前兩個你看不上眼的話，就在那空白的地方，刻出你的答案！」

最後我把那枝筆，從小到大一直捨不得丟，偷偷藏了10多年的舊自動鉛筆放在空白黑板前，我停止我一切動作，無論是想痛扁的想法，或是直接隨意說出爛答案，我默默看著死盯著我的「那個人」，然後變出鍍膜玻璃，隔絕在中間，我看得見他，但他看不見我。

我在這期間看著，剛隔離時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想把玻璃打破，但他似乎逐漸喪失力氣，倒在玻璃前，然後就這樣過了很久，非常非常久，我沒有數時間，因為在夢裡時間是沒有意義的，認真去數或許理智會先崩壞也說不定。

終於，那個人起來了，朝著三個黑板看去，他喃喃自語著。

「去異世界嗎……還有免費外掛能力，還給我保證會有幸福快樂的每一天啊……給以前的同學朋友看一定會選吧。」

廢話，換我一定選那個……但考量到異世界科技水平又不想去，除非給我一個移動房子，裝滿現代傢俱設備且保留外掛能力我再考慮。

「這可真老套，我看那麼多電影，那麼多種樣貌的地府地獄我一點不想去，更何況還可能不再是人了啊！但我或許會是第二個的主顧也說不定，畢竟自殺還能夠投胎或變其他東西可寬容了。」

是啊，自殺可是最不能給予寬容的重罪，除非是「特例」再說。

最後，他望向第三個黑板，走了過去，拿起自動鉛筆，按了按筆芯鈕，但那是空的，畢竟是我私自留下保存的。

「真摳門啊！還真的要我用刻的，雖然黑板本來就是用粉筆就是了，不用粉筆也只能刻了。」

他將筆刻在黑板的瞬間，我再次看到，他自殺的那天。

------------------初次見面，我是分隔線，這該不會是我最後一次出場吧？--------------------

「出去記得注意安全，如果狀況奇怪就趕快離開，知道了嗎！」

我並沒有記住媽媽這句話，因為今天跟女友約好要玩兩天，我騙她說是跟朋友玩，希望有一天可以給她驚喜。我很快就到集合地點，跟女友搭火車去購物中心，在那邊吃飯，看了最新的電影，一切都如此正常。

「今晚，我們找個旅館吧，這次換我選，你就敬請期待吧！」

我隨著女友到了一棟高樓，女友說是有家旅館開在這棟高樓裡，而且她是得到朋友的熟客折價才到這裡的，我已經期待今晚的精彩。但是，我當時也不知道這裡是我自殺的地方。

凌亂的床上，全是一群人將我壓住痛扁的結果，我甚至感覺到我身體裡的骨頭似乎都壞掉了，嘴角也感覺到血流出來，而女友坐在沙發上，說想要安全活下來，就把家裡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我意識很清楚，我沒有想到女友竟然是為了我家的錢財才靠過來的，明明當時說是因為我夠帥且成績好，看來……我還是太小看社會了嗎……還是說是我運氣很不好？

「我可是知道的喔？你名下可是有幾個最近很賺的股票，把那些給我就好，我就保證不再找你麻煩。」

「俗話說得好，說出這句話的人都是貪得無厭的下人，或者說，婊子對吧？」

「你想死是嗎？」

「這裡是妳的地盤對吧，那妳要給我手機打電話回家報個平安不是嗎？」

「你如果耍小動作等等我就讓他們繼續痛扁你，把手機拿給他！」

手機被狠狠丟在我肚子上，不是說拿給我嗎？該死的傢伙。我艱難拿起手機，然後撥打家裡電話，對面傳來的聲音是媽媽。

「啊，有沒有要回來啊？有的話叫爸爸載你喔？」

「沒有，今天媽媽你們吃什麼？」

「炸肉啊，聽到是不是要回來吃？」

「是啊，真的想回來吃……。」

「啊你怎麼在哭啊，是剛告白被女友甩了是不是？」

「沒有，只是遇到更想哭的事而已。」

「那哭完後就回來睡覺吧，別忘記下禮拜是畢業典禮喔！」

「……好，媽媽，再見。」

「好啦，明天再回來也沒關系，掛斷了喔。」

如果小時候無知的說謊都不算數的話，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說謊……。

對不起，媽媽，我說謊了，我不會再回來了。

從外面看，一名男子從高樓跳了下去，沒人知道他被威脅才做出這個無法挽回的決定，也沒人知道他為了家裡不被侵害，將自己送入絕路，男子落地時，最後一秒，仍然在向家人說著。

「對不起。」

------------------人最後都會死，但是這種死亡並非是最佳解答。------------------------------------

他最後刻完字了，我放下玻璃，黑板上只留下最單純的四個字。

「回家吃飯。」

最後我看著這四個字，最簡單的願望，但這也是他無法做到了。

「這樣，你就滿意了吧，另一個我。」

「你說錯了，你根本不是我，你至始至終都是『另一個人』，而你也做出選擇。」

這次房間四面牆被打破，抬頭一看，巨大的四臂暴龍每隻手各拿著一面牆，走向馬路，用小孩拼積木一樣的方式笨拙在馬路上做出另一個正方型沒天花板的房間，而裡面冒出一個黑洞，而馬路四周開滿花是錢幣的花，我想那就是他應該進去的入口了，還真是「成功」的入口啊？

「那，再見啦！死掉後別給我到這啊，我明天還得打疫苗呢！去去去，希望那噁心臭酸婊子馬上遭到更慘待遇。」

「那，再見啦！儘管是花了不少時間，你這人還是幫助了我，謝謝了，希望你那裡能趕快過上不用戴口罩的日子。」

他走向邊緣，然後一躍而下，準確跳入那黑洞，而我也終於開始眼皮沉重，周圍的風景逐漸分離。

「記住了……只有你才能決定……自己……。」

（.........）

（......）

（...）

「！」

我瞬間清醒，我看了自己全身，豪無損傷，而日期就是那該死的傢伙約出來的日子，我直接打電話給那傢伙，然後把出去的計畫取消掉。

「阿~為什麼偏偏今天也取消呢？今天我可是有……」

「是阿，今天妳可是準備把我狠狠修理我呢？」

「……我搞不清楚你在講什麼欸？」

「我們之後不會再見面了，我們分手吧，我也會把所有聯繫方式全部換掉的。」

「所以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然後我也要報警，妳就準備趕快跑路吧~臭婊子笨蛋！」

然後花了整整兩天，換掉手機號碼與社交軟體帳號，刪掉所有好友，並且向警察報案有個大樓某層專門威脅他人安全並強奪錢財，過沒幾天，那裡就被新聞報出來，有許多受害者也出來發聲，要求制裁，而被警方逮到的女性其中也有那個婊子，心情愉悅，因為從網友私下錄的影片中她也被好幾個受害者挨好幾拳，雖然還是被警察驅趕了，但至少算是另一種形式上報復到了。

後來我不知道的是原來爸媽已經預定要搬家了，所以我大概會跟原本建立的人際關系疏離吧？但是……他也說過那些人不算是有助益的人，所以我可以放手，這樣那婊子要報復也不容易透過他們找到我了。

「你想好之後要做什麼了嗎？是要做原本你學習的那個什麼……程式設計師嗎？看起來很麻煩的感覺。」

「我想休息一年，把一個東西學完再工作。」

「雖然你可以休息一下，但不要休息太久啊。」

「嗯，那今天晚上吃什麼？」

「那就吃空氣吧。」

「原來是空氣啊，那也可以。」

結束莫名奇妙的晚餐話題。在新家裡，和平的日常第一次讓他感到十分感謝，他後來回到新房間，剛安裝好的程式音效響起，坐在電腦前，旁邊則是一本書的包裝，拆封後，標題則是「遊戲程式開發指引」，還是最新版本。

「好了，該工作了，我一定要做出你那個世界不存在的超讚遊戲，讓你後悔當時把我關那麼久害我差點自我放棄啊！另一個我……還是說『另一個人』好了。」

想想看，當你知道另一個自己過得比你還要更爽、更有錢，或者說他過得比你更苦、更貧窮的時候，你作何感想？

當然大家都有各自的解答，換我的話果然還是幫他把那個詐欺女給報復回去，然後大方給她看我是誰，反正她又不知道我是肥起來的他啊~對吧？

另一個自己終究是別人，所以我仍然不會說什麼，因為是自己，我想我想過的事情，以及做出的選擇，他也一定考慮過，但是他必須自己決斷，而不是我，這樣他到任何地方才能繼續維持他那個「別人」的身份。

總之，我不會說什麼要大家抱持希望與樂觀活下去，但果然要繼續活下去才能有機會看到你這一生要你看到的東西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