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历的职场性骚扰

犸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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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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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野千鹤子和铃木凉美对谈的《始于极限》的时候突然有了顿悟:原来我也经历过职场性骚扰。

看上野千鹤子和铃木凉美对谈的《始于极限》的时候突然有了顿悟:原来我也经历过职场性骚扰。

因为自己的职场经历相对顺利,学美术毕业后找到服装行业的工作就一路做了下去(到现在有五年的工作经历),加上美国企业相对宽松平等的工作环境,之前待过的一家公司还要求员工必看预防职场性骚扰的培训课程。我一直以为性骚扰是电视和书本上的那种故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更重要的原因恐怕是我觉得自己作为女权主义者,平时生活里对性别问题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和思考,已经够敏感谨慎小心了,和男同事上司相处都界限分明,我相信男性可以感受到我身上散发着一种”别来惹我”,“如果说了什么不尊重女性的话,这女的一定会怼回去”的女权主义者的气息。

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在之前一个犹太人开的小服装公司做设计师的时候,有天运动衣裤的样品到了,因为公司小没有经费请试衣模特,所以我作为设计师需要自己试穿看衣服大体是否合身。穿上一套裹的严严实实的连帽衫运动装后,我下楼(管理层和销售都在楼下)给三十多岁的犹太男上司看样品效果,完全没想到会发生什么。

很不巧我就撞上了上司和其他销售、老板等一行十人左右(清一色全是男性)站在一起聊天。见到我穿着样品衣服走过来汇报工作,上司还没开口,旁边一个胖胖的有点油腻的男销售指着我开玩笑说:“这衣服不错,还买一(衣服)送一(人)”。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男性哄堂大笑。每个人都知道笑点是性暗示和把女性比作商品,但身处其中,我根本笑不出来,因为我就是那个被凝视被物化的对象。

作为女性,在十个男性和我的上司面前,我感到很不舒服,却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现场,因为我需要这份薪水不高却够生活的工作。

这次职场性骚扰来的让我措手不及,毫无招架之力。

离职很久后我才意识到,那间犹太服装公司的文化十分传统排外,高层全都是犹太男性,许多犹太男人的老婆都生了两三个子女在家做全职主妇,他们对女性的认知和期待,以及他们对待工作中的女同事和女下属的态度,就更不言而喻了。

在黄色玩笑面前,不论什么国籍什么种族的男性一下就“懂了”,没有文化差异和内部矛盾,瞬间就结成稳固的同盟。这件事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也很恐怖的印象。

也许在大公司,环境更好,管理更为严格的地方,职场性骚扰发生的可能性更小,但绝不会杜绝。因为只要有男性、女性、权力不平等的地方就会有性骚扰(男性也有可能被性骚扰)。我这才真切明白性骚扰和被骚扰的对象一点关系也没有,和你穿什么说什么做什么也没关系,因为游戏规则是权力上位者制定的。如果大环境是屎坑,不指责环境和加害者的问题,反而指责受害者踩到了屎,不是愚蠢就是坏透了。

联想到好几次在街头被男性言语骚扰的经历,一位女性朋友一针见血地指出:“因为那些男的知道,就算他骚扰你,也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大部分女性因为天生体力的弱势,被欺负了只能忍气吞声,不然那些嘴贱的男性为什么不敢去骚扰壮汉?但为了生存一次次忍气吞声的女性,积累的内伤和愤怒,总会在某个时刻爆发出来。这时候又要被批评说你“反应过激”,“疯婆子”了。

很庆幸自己之后找到了更好的工作,离开了那个对女性不友好的公司。后来的上司是女性,相处起来舒服愉快。但如果有人因为学历也好能力也好的各种原因无法离开一份糟糕的工作呢?那些让人不舒服的男性什么时候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读完《始于极限》这本书,我也理解了女权主义并不是金钟罩和铁布衫,不能保护女权主义者在社会中不受伤害。但是,至少女权主义可以帮助我们看清真相,分享共情彼此的经历,更加清醒地走下去。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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