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

万象城像一朵大丽花，在这里破土而出，周边一切都因吸引力而向它坍缩，它熠熠生辉，展露出狰狞的活力，近似于彻夜不眠的灯火。写这句的起因是，我问了十个人这里之前是什么，这是哪里。大家都支支吾吾，各执一词。自这座城市中坐标一样的商业堡垒出现后，一系列的砖瓦连同记忆一起被吞噬。

「这里之前是什么」本不是我这种外来人操心的事，我有几年不在这里生活，整个城市就是一艘稳健着前进的忒修斯之船。这里是新的，那里在翻修。路况没有变得更好，越来越多的车辆在转弯时更显执拗。道路重新被当局规划，几个路口之间由立交桥相连，颇像北京。本是方便骑行的人行道，永远有逆流而下的电瓶车，若是赶上通勤时段，更显野蜂飞舞。车变快，人却不匆忙，工作日咖啡馆被人群的闲散填满，手机外放的声响与装修风格并相不匹配的音乐交融。这座一直被赞誉为「惬意」的城市，在白天更像是一个蓝牙音响。

幸运的是，海还在。鼓浪依旧，人少了，再也没有怪名字的烧仙草，多处旧址可看出过去几年商业疤痕，可惜被流行音乐的歌词粗鄙地包扎。有几处新的消费场景凭空坐落在岛的一角，白砖黑瓦，不细看以为在希腊，放在桌上的假花和装饰性的煤油灯轻触还有灰尘，在本就潮湿的南方倒是弥足珍贵。某种程度上这些破败的只言片语构建成了这座小岛上难得的静谧。海边有熟悉的海风，卷起的情绪比波涛汹涌。有摆拍的新婚夫妇，摄影师说等走在这里再笑，并看着对方，趁着天气可以。有在海滩并坐的情侣，互相聊不起的话题，说不好明天就分离。

就像忘掉这座城市一样，站在这片崭新的砖瓦上，总有人要挥手告别。不由得你从或是不从，时间就在指缝溜走，留下灼伤的刺痛，好在时间是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