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之後的光
被叫「美女」是常有的事。
但這兩個字與被稱呼的人是無關的,尤其是長相,無論是在工作場合、社交媒體,甚至是早餐店老闆,這個名字像是預設的門票,一打開嘴,人就已經先被形容詞包裹住。
「美女」這兩個字太簡單,簡單得讓人忘記,她們的眼睛也會哭腫,皮膚也會泛紅過敏,情緒也會在深夜翻攪,甚至,美這件事即使算是主觀,也有個共識,也不是每個人都是站在舞台上的臉孔受萬人仰望。
於是,美女這個詞語變得越來越輕飄,像是一張好看的包裝紙,裡面裝了什麼,沒有人在意。
可是還是有真正意義上的美女,之所以美正式說著好看的人,而那之所以好看,是因為心好看,再怎麼好看的皮囊,在惡狠狠的心境裡面都會變醜,有時候,變美其實也是因為心變好了,散發出的善意,總有一天會變成光,照進別人的眼裡,即使不會每個人都喜歡你,可是,你想成為的人會喜歡你那也就好了。
曾經有人一度相信,只要夠漂亮,就可以避開世界的大部分眼光,隱藏著心中只不住的惡意,用著假笑,對,就是用力的把嘴角收進去臉龐裡的那種像木偶般不寒而慄的笑,古老木偶上都會有的表情,一開始所謂的美,還是會落入那機械式標準化的設定裡中規中矩。可是再亮的妝容也蓋不住心裡的陰影,再高的鼻樑也挺不起日復一日的空虛。有些人的目光,會在你穿搭得體的時候溫柔,在你疲憊狼狽的時候,就像沒認識你一樣冷淡。
「如果美只是一種名字,那我寧可沒有名字。」曾經有人在日記裡這麼寫著,筆尖微微發顫,像是要把自己從標籤裡剝離出來。甚至是有些嫉妒,那些發自內心的在陽光的笑容,而不是髮絲散落著,被陰影籠罩。暗暗的怪罪,無人欣賞自己的美。甚至,嫉妒著怎麼會那些美好的燦爛笑容,都不需要花過多時間打理,但自己卻要花很多時間才能恢復到好看的皮囊。
但真正好看的人,是那種不讓你不舒服的人。
是願意為別人的感受踩一下剎車的人。是一種讓空氣流動起來不黏膩、不緊張的存在。也曾見過一些容貌平平卻美得驚人的人。那種美,不靠妝容,不靠打光,只靠一種讓你心安的氣場。好像在每個人面前不需要裝成另一個人,就能被完整接住。心好看的人,讓人想靠近。他們的眼神總是含著溫度,說話不快卻總能到點子上。他們不炫耀、不指責、不刻意,也從不說誰「就這樣啦」。他們不讓你覺得自己是錯的,也不讓你以為世界只有一種標準答案。
這樣的人,不多,但每遇上一個,都像是給人生添了一筆光。真正的「美」,是一種選擇:選擇溫柔地對待人,選擇相信善意,選擇為不認識的人默默留燈,也選擇原諒那個曾經把自己包裝成討喜樣子的自己。
這麼好的人啊,不是被讚美,而是自帶光芒的。
曾經討厭過的一些人,也許只是過去的那個時間點的狀態,也曾經在心裡狠狠咒罵過他們的自私、虛偽、浮誇。真的遇到某些需要的當下,只要還是會想要給予幫助,那就是拯救著單純的去掉名字的那個人,伸出那雙遞出玫瑰的手,沒有別的想法,僅此為純粹的善,才跟鑽石一樣不會受到傷害。於是真的有一天,對方忽然出現在生活裡,不再是敵人,也不再是評論的對象時,才發現,其實那時候最想拯救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只要開始把名字拿掉。把「那個讓我傷心的人」變成「一個人」、把「負面批評」變成「一段情緒」、把「討厭的自己」變成「過去的自己」。她不再執著於誰該為什麼負責,而是問自己:「那時候的我,還好嗎?」
如果不是名字,那是什麼?
佛說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蜜,是名般若波羅蜜。
即使不懂,但覺得很美。像是某種很高階的隱喻,告訴她:你現在看到的,不是你以為的;你現在理解的,不是你所能完全描述的。但它仍然存在,仍然有效,只是不能被輕易命名。但不敢再往下想了,要是理解的不夠深刻,會不會謗佛,在那一刻似懂非懂的那一刻,只要開始好奇,探究著概念本身,那就會總有一天得出答案,看透美的本質,就真的是那顆閃閃發亮的心。
這句話可以度過許多無法下定義的時刻。
世界開始鬆動,從語言裡鬆動,從「美女」這個詞鬆動,從「你應該要怎麼樣」的期待鬆動。
原來變美不是一種裝飾,而是一種發展,一種從內部展現出來的開花。它與善良有關,與自我修復有關,也與不需要討好任何人有關。不是每個人都會喜歡妳,但妳想成為的那個人,會喜歡妳,那就夠了。真正吸引人的東西,不是亮晶晶的外表,而是那種穩定的、內斂的、柔軟的心。
而那樣的心,才是真正的,不會受損的,鑽石。